“学生读书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洗清祖父的不白之冤,重振我们李家当年的威望。老师明鉴,学生刚刚所说的那些宅院、良田,原本就是我们李家的,学生也并不算撒谎蒙骗老师。”李暮舟巧言令色,百般推诿,但他所说的,却也是实情。
苏谨心嘴角讥诮,李暮舟说的这话,确实言真意切,听得连她都动容,更何况郑夫子这般年高德劭的长者,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弟子能改邪归正,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不就好了。
她无凭无据,又不能说得过多,以免暴露了身份,可若这样就放过李暮舟,她不甘心,就算不痛打他一顿,也绝不能让这斯文败类留在临安书院,让他得偿所愿考上功名,小人得志,苏谨心眼底的怒火难抑,但忍不了,她还是得忍,谢姨娘和庶姐苏谨妍的事她还没解决,若再节外生枝,对她极为不利。
“久闻临安书院学规甚严,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眼见着郑夫子要让李暮舟起来,苏谨心愤怒之下,当即什么也不顾了,嘲笑道,“说什么温恭自虚,毋骄恃力;说什么志毋虚邪,行必正直,原来是在蒙蔽世人啊。”
“苏公子,老夫不会因暮舟一人坏了学规,等会儿,老夫自会罚他。”郑夫子是李暮舟的老师,又同李老太爷有交情,在私心里,他对李暮舟也是护短的,故而,寻了个机会,他又想留住李暮舟了。
李暮舟的言行虽夸大其词,有些欠妥,但他若肯认错,确实也没严重到非要赶出书院不可,因此,苏谨心的不依不饶,就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了。
“苏玄卿,这是我们临安书院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就是,李师兄都认错了,你还想怎样!”
……
李暮舟从善如流,又认错及时,再加之他平日为人也算急公好义,帮过书院的不少学子,很快,那些受过他恩惠的学子,就开始护着李暮舟。
苏谨心孤立无援,站在这些临安书院的学子之间,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好个李暮舟,果然狡诈阴险。
“玄卿…”
忽然,讲堂的门口,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唤,这喊声,如碧波之水,泛着涟漪,淡到极致,却也清润动人。
于是,这些正在声讨苏谨心不该对李暮舟咄咄逼人的学子皆静了下来,齐齐望向了讲堂的门口,就连郑夫子、严夫子也是一脸诧异,惊得目瞪口呆,临安书院出大事了吗,怎么这平日最不可能出现在讲堂的人,竟然出现了。
是云师兄。
竟是传言中的云师兄!
在场的一些临安书院的新进学子激动了,云师兄精通奇门遁甲,又才华横溢,还擅长作画,是当世的天纵之才。
“老师。”一袭白衣的云公子站在门口略一作揖,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厮云喜。
郑夫子与严夫子当即还礼。
这一幕,落入在场的所有学子眼中,就不止是震惊了,而是震撼,弟子向夫子行礼是理所应当,但夫子以同样的重礼相还,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在两位夫子的心中,云师兄已不单单是一名弟子,而是能以夫子他们平起平坐了。
整个临安书院的学子有如此殊荣的,除了云师兄,还有谁,这般一想,这些学子对云公子愈加地恭敬了,施礼道,“云师兄。”
俊容清雅,纯白色的丝制冠带随着云公子的缓步踏入讲堂,而时不时地贴上他清俊的脸庞,更添几分飘逸出尘。
白衣胜雪,神色清冷,犹如九霄之上的谪仙,令人不敢亵渎,也不敢靠近他半步。
“李暮舟若留下,那你们就走吧。”明明只是一种淡淡的声音,却是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