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黑漆一片,屋内只有两盏相距遥远,宛若黄豆般大小的烛光驱散着人心中由于黑夜而造成的寒意。而此时,大屋里也一片轻静之音,偶尔由屋外传进的一两声虫鸣小叫,更突显被沉甸甸压着的俏人儿们的小小呼吸声是那么的微薄而凄伤……经过疲惫的一天,虽然大部分人都已进入了沉眠之中,但……
斯凤出于肺腑的那一番话,使得紫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她,眼中还闪着隐隐的泪光——其不知是喜、是哀、还是悲,“五味”满目皆是。在与斯凤无言的凝视良久后,她似乎终于读懂了斯凤眼中的怜惜与诚恳,再遥想自己的身世,悲从中来,便再也忍不住,“嘤咛”一声,一把扑向了斯凤的怀中,“呜呜呜……”地低声吟泣起来,并一次又一次地点着头,好像在告诉自己“我的伤一定会好的,我的容貌也一定会恢复的”……
斯凤深知任何言语都胜不过交心来得安慰,面对慢慢开启心房的女子,缓缓诉说着自己的身世的她,她只能紧紧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认真地看着她,听着她。
接着在攀谈之中,她得知此女名叫“李灵儿”,其本是绿柳庄庄主小妾的女儿……其父为了讨好江彬,不惜将她作为礼物送于之!李灵儿的父亲本意是想同江彬结上亲,将来可为其踏上官场铺路平山。可谁曾想到……那江彬是个禽兽不如的牲畜!李灵儿一心一意地为其付出所有,可他江彬到头来居然狼心狗肺地在将她玩腻之后,断然地弃她于这豹房之中!虽然,在送她启程的时候,他露出百般温柔,更是对其言这是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有机会去攀什么高枝……但,实际上谁都明白这只是他的“堂皇”之论。再甜美的语言,也掩盖不了江彬看她时,其眼中透露出来的冷意。那种“冷”是种“痛”,是种“毒”——穿透**,直达骨髓!岂又是几句所谓的温言暖语可以抚慰的?笑话,大笑话!
含着流不尽的泪水,忍着道不尽的冤屈,她只能栖身在这里——李灵儿当然也知道他是骗人的,但是她又能怎样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谁让这是自古以来的“道德规范”呢?
她父亲不要她了,所以她回不去了。
她丈夫不要她了,所以她没有了家。
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妾之女,就算拼的鱼死网破,最后无依无靠的不依旧是自己,最后连累的,还不是在父亲家中备受欺凌却默默忍受的母亲。看开了,也算了,就认了,本就已经是残破之身,还妄想能争得什么呢。每每,她只能如此的开导自己。
斯凤觉得心很痛,从李灵儿的身上,她仿若看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同样的真心待人,却得到同样的背叛,她真不知道在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可怜的人!李灵儿不同于她,斯凤可以从心痛中 站起来,可已经习惯于逆来顺受的李灵儿,除了肚里默默垂泪,把所有悲苦吞咽在心中之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许是从没有人听她诉说过委屈,李灵儿的眼泪是越来越收不住了,她一直哭着——直到累了、倦了,才蜷缩在斯凤的怀中渐渐沉睡。在她呼吸平缓之后,斯凤搂着满面泪痕的李灵儿,眉头深锁的斯凤只觉得揪心,除了哀叹李灵儿之前的艰辛外,也深刻的明白到,以后在这里的日子,也定然不会平顺!
“哎……”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之后,其又不禁想到陆嬷嬷离开之前留下的话……于是在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便与李灵儿两两相依,靠在一起同眠。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刚刚露脸儿,众佳人还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房间的大门就被“哐啷”一声重推开来!
“起来了!起来了!大太阳都出来了!还睡?”原来是陆嬷嬷板着一张脸儿,手拿皮鞭儿闯了进来。
她抿着厚厚的嘴唇,鼻孔吐着粗气,大声喝道:“你们先去李公公那儿登记名字!接着嬷嬷我会替你们分房!嬷嬷我把话先撂在前头,这分了房啊,同屋子的就是姐妹。想要从这里出去,就要出类拔萃!”
看着陆嬷嬷手中的皮鞭,斯凤拉着李灵儿的躲在众人的背后,想要来个如从大流,尽量不惹人注意,但……
“啊!”只听忽然惊起一声尖锐的叫喊,其牵着李灵儿的手只觉手掌一松……
李灵儿不知被谁猛烈地推了一下——她不禁往前倾身,整个冲到了陆嬷嬷的眼皮底下!
“你这丫头!”陆嬷嬷铁青着面孔,倏地转过头去瞪着她,“这么快就想要独占鳌头啦?”言语之中皆是嘲讽之意,她斜斜地扬起嘴角,甩着手中的鞭子,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过来。
“丫头,抬头给嬷嬷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