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见那军官来抢自己的兔肉,不躲不避,仍然坐地咀嚼,吃得很香的样子。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军官居然抓了个空,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另外四个人见长官被耍,立即将小茹围住,四个黑洞洞的枪口立即抵住小茹的头,四双眼睛恶狠狠的,等待长官下令。
那大胡子长官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脸诧异地看看雷加,然后再看看小茹,说道:“不知两位是何方高人,到老子的地盘有何贵干。”看来出来,他本身是一个粗人,但极力得想装得斯文一点,但“老子”的口头禅却改不过来。
雷加笑问道:“依长官看,我们是什么人?”
还没等大胡子长官开口,其中一个兵便厉声道:“少废话,长官问你话,就老老实实回答,”他本身是站在小茹旁边,枪口稍微抬了抬,便瞄准了雷加。
雷加不去理他,继续吃自己的兔肉,那兵有点不厌烦了,喊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雷加笑道:“可是你让我少废话的哦。”
“我……”
那兵还要说什么,但被大胡子一个手势阻止了。他知道对方在狡辩,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请你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哼!”
雷加道:“否则怎么样?”
刚才那兵是个碎嘴子,此时又抢在长官的前面,说道:“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结果被长官瞪了一眼,他才不敢张扬了。
雷加把手里的兔腿已经吃完了,他用袖子擦擦嘴,站起身一抱拳,说道:“谢谢刚才四位借火给兄弟,否则也不会有这么香的兔肉啦,哈哈。”
那四个大兵脸色一变,碎嘴子说道:“哼,都是你假传长官命令,骗取了我们身上的磷火,我们正是来找你算账的!”
原来,这五个人,应该是说,这五个精魂,正是旁边五个坟堆里土葬的主。那大胡子长官正是兵败自杀的国民党陆军中将郭景云。可能是战争之下死伤太多,黑白无常忙不过来,还没顾得上收他的精魂。
郭景云把手里的手枪插进腰里,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历,那能否告诉老子阁下是什么来头?”他见雷加不是一般人,态度缓和了一下,看来并不想起冲突。
不过,雷加却并不领这个情,说道:“我是谁你郭将军没有必要知道,我敬郭将军是条汉子,所以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看来,雷加其实知道郭景云这个人,并且知道他是自杀身亡。也难怪,战争期间,前线将领的伤亡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何况郭景云是自杀,传播得更快。
郭景云一听雷加这样说,肺都气炸了,掏出枪来对着雷加的脑袋“啪”的就是一枪,然而精魂手里的枪对雷加来说只不过是个幻影罢了,枪响之后,雷加依然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损伤。
此时,小茹守着灶火,见火势有些小了,烤肉被移到一边,又续了一些干柴,庙里又亮了一些。小茹一边烤手,一边看着父亲逗鬼玩。这样的情景她已经见惯不惯了。如果是在平时,这几个小鬼儿她自己就能搞定,不过今天确实太累了,她没有了兴致。
郭景云见雷加不为所动,突然恢复了本来面目。他是吞枪自杀的,后脑被整个轰开了,白滋滋的脑浆流了出来,眼睛鼻子嘴巴都在不停的流血。
小茹见此,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呀,好恶心,爹,你快收了他们吧。”
这时,四个大兵也变得极为恐怖,有缺胳膊缺腿的,有半截身子的,有没有没有脑袋的,有肠子挂在裆里的……把两个乞丐吓得直打哆嗦,但雷加他们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雷加笑道:“爱讲鬼故事的袁枚先生说,鬼唯三技:一曰迷,二曰遮,三曰吓。看来此言不虚哈,你这最后一招都使出来了,我也就不能放你们走了,正好我要去拜访一位好友,便拿你们当礼物吧。”
说罢,雷加又拿出了那一个小铃铛不停地摇,起初那五个精魂尚不在意,但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小之时已经晚了,他们开始不停跪地求饶,但萨满巫师雷加却无动于衷,十几分钟之后,五个精魂已经变成了苍蝇,趴在草枝上一动不动,雷加又从身上摸出火柴拿一样大小的黑黢黢的小盒子,把五只苍蝇装进了盒子里。
这时,那两个乞丐跪倒在雷加的面前,喊道:“国师法力无边,收服恶鬼,为民除害!”
雷加冷哼道:“你们不是从天津城里逃出来的壮丁吗?跪我干什么?”说着,他又坐了下来,吃起了兔肉。整只兔子,小茹吃了一半,留给他一半。
那年长的乞丐道:“实在不知国师大驾光临,说了谎话,还请原谅。”
雷加任由两个乞丐跪着,嘴里咀嚼着兔肉说道:“你们一来就跟我套近乎,实际上是知道我的身份才说谎的吧?好了,我也不追究了,说说你们的事吧。说明白了,就放你们走。”
那年长的乞丐说道:“小人本是乾隆年间举人,家中颇有资财,因为行善积德,死后成为当地的土地神,掌管本地阴界牢狱纠纷。这位是我的副手。自从郭景云将军被埋在此地之后,他们便将我们二人赶出了府衙,扰乱纲绩,图谋不轨……”
说到这里,雷加突然打断了他,问道:“哦,图谋不轨?他一个小小精魂,能有什么阴谋?”
那土地神道:“他们在这里不断聚集阴兵,等共军统帅**等人路过此地时,一拥而上,吸食他的阳气,精魂虽然力微,但聚集起来就如同恶狗斗虎,虽力有不逮,但架不住人多,**即使再勇猛,也终难逃一死。”(注:解放后,**身染怪疾,怕风,怕水,怕光,难免是遭郭景云遗部阴兵袭击所致。)
雷加听到这里,心神一动:“今天幸好将这郭景云收服了,否则放了他们,逆潮流而动,战争不知要持续到几时,百姓不知又要受多少苦难。”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说道:“大致情形我了解了,你们回府衙去吧,我们只住这一宵便走。”
然而,那土地神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问道:“刚才听国师说要去拜访朋友,不是是哪位朋友?”
雷加皱皱眉头,说道:“大清朝早就亡国了,没有什么国师,我现在的名字叫作崔正兴,你直呼本名也可,叫声崔老师也可。至于那个朋友嘛,想来你应该也熟悉,他就是徐家村的走阴人徐老根。”
事实上,辛亥革命的爆发的时候,爱新觉罗?雷加刚刚两岁,他的国师封号,是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封的,土地神为了巴结他便称他为国师。1945年,日本投降,溥仪退位,企图逃亡日本,与日本关东军的将兵们于奉天机场的候厅室被苏联红军抓获,之后一直被囚禁在苏联,而雷加的皇室国师身份对他来说,不仅没有一点用点,还会带来危险。如果土地神不是精魂而是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土地神说道:“不错,徐老根所管辖的区域虽然不属于本地,但是已经相邻了,我们也曾打过几次交道,他儿子出生的时候我们还去了。我看这样,崔先生您和爱子好好休息,我派副手去徐家村先去通报一声,让他们好做准备,您看如何?”
崔正兴摇头道:“这就不必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说罢,也不管二人,仰头便睡,那两个精魂便在破庙里消失了。再看小茹,她早已经躺在草床上睡得死死的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天已经放晴了,崔正兴走出破庙,阳光照在雪地上,感觉有些刺眼。他摸了摸那个衣服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不经意间看了看不远处那五个坟头。
“爹,那边有一辆马车耶,”不知什么时候,小茹已经站到了崔正兴的身后。
果然,在与坟头相返的方向,有一棵歪脖大槐树,槐树的叶子早已落光了,树干上栓了一辆农家用的马车,马车上面还放了一床红花棉被,与周遭雪白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崔正兴心里清楚,那应该是昨晚那两个土地帮忙准备的。他回到庙里,将昨天那只烤兔热过之后,与小茹分食了。
“昨天那伤口还痛不痛,”崔正兴看到了小茹还用自己的衣服上的布包着手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