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游魂野鬼,在街道上东游西荡,钟启明冻得失去了知觉,他的心跟他的身体一样麻木不仁;他多么希望,就这么沉醉不知归路,找不到回家的路,自然而然不需要面对令他睹物伤情的章泠泠。
没错,章泠泠就是钟启明心中永远的痛,她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时不时在他的伤口上划一刀,旧伤未平又添新伤;她又像是警笛,随时随地都在警示他,作为男人,有多么失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拥有,无论拼死抵活挣扎,终归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钟启明的心中充满了怨愤,对自己、对父母,对章泠泠,无不痛恨不已,唯有对沈妍冰,满满的都是爱;如若生命可以从头来过,他愿意立即赴死,从新出生,从新长大,从新际遇沈妍冰;而不要这样到死不活的在痛苦中挣扎,消磨生命。
不知晃悠了多久,钟启明走进楼道,扶着楼梯扶手,爬上了楼,摸索着掏出钥匙,步伐蹒跚的跨进家门,一不留神,一头栽倒在地上,弄出巨大的声响。
卧室内,秦芳一翻身坐起来,拉亮电灯,钟继忠迷迷糊糊拉住她,冷声道:“别管他!”
“他再不济,也是我儿子,你硬得下心肠,我这当妈的,可不能坐视不理!”秦芳伸脚下地,趿拉着拖鞋,匆匆朝屋外走;钟继忠无可奈何的坐起来,数落道:“刀子嘴豆腐心,好了伤疤忘了疼!为了儿子,我看你是连自个儿都不顾了!”
钟继忠披衣下床,拿着秦芳的外套,跟着走出卧室。
秦芳摸索着打开电灯,惊呼着冲向钟启明:“启明,你怎么了?哎呀呀,这又遇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小冰……小冰……”钟启明嘴里嘟嘟囔囔,抬眼看了秦芳一眼,脸又耷拉下去,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秦芳的心一阵刺痛,她万万没有想到,沈妍冰居然在钟启明的心中根深蒂固,过去了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忘记她。秦芳的内心自责不已,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该棒打鸳鸯,拆散他们,让章泠泠这狐狸精钻了空子,坐享渔翁之利。
“小冰……你原谅我;小冰……我爱你……”望着痛苦不堪,频频呓语的钟启明,秦芳心如刀割,她转头怒目瞪着钟继忠,喝道:“跟死人一样杵在那儿干啥?还不来帮忙把儿子弄进屋去!”
钟继忠沉着脸走过去,把手中的衣服披在秦芳的身上,秦芳吼道:“都啥时候了,你管我干啥,赶紧搭把手,把启明弄屋里去,躺在这冰冷的地上,病了怎么办!”
钟继忠的心中不是滋味,觉得秦芳爱孩子过了头,全无原则,但他又不愿意给她添堵;他伸出手,吃力的将醉如烂泥的钟启明拖起来,跟秦芳一起,架着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卧室。
秦芳边走边喊:“泠泠,出来搭把手,启明喝醉了!”
屋里并无回应,走近了,秦芳才发现,卧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恼羞成怒的骂道:“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大半夜了还在外边鬼混,最好永远别再回来!”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钟继忠和秦芳才把钟启明抬到床上,两人气喘吁吁,秦芳长叹一口气,皱紧眉头,动手脱他身上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我就反锁房门,她要野,就让她野去,一辈子不回来更好,反正我秦芳也不认她这个儿媳妇儿!”
“行啦,甭唠叨了,认不认的,有啥用?人家有结婚证在手,你还能真把她撵出去?”钟继忠听得烦了,数落两句,秦芳斜眼睖着他:“你没听到你儿子对那沈妍冰念念不忘?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那沈妍冰做我的儿媳妇儿,至少,我儿子喜欢,她也不会毫无规矩的顶撞我!”
“世上哪儿有后悔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钟继忠心中心疼秦芳,嘴上却说不出好听话来,秦芳怏怏的低下头,不由得又想起了沈妍冰的儿子,这些年来,她时不时会想起他,尤其是近一年来,看到同事们含饴弄孙,她便羡慕得紧,心里遐想着他目前的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