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秦芳耿耿于怀的是，想不明白，为何和儿子之间会走到这步田地，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原来完全不是这样的，小的时候，钟启明乖巧懂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可是，为何人长大了，一切就改变了？他完全把她当作敌人，随时都摆着一副仇视的面孔。

归根结底，秦芳还是觉得钟启明是受到了沈妍冰的蛊惑，回想起来，越发肯定这一定论；钟启明应该就是从认识沈妍冰之后，才变得固执己见、我行我素，不再听她的话的。

抬头望着天空，太阳渐渐从东边升上空中，慢慢的在空中移动，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头顶，左等右等不见章泠泠回来，秦芳急忙拉开挎包拉链，拿出手机查看是否错过章泠泠传递消息的电话。

章泠泠的电话没等到，钟继忠的未接电话倒是有好几个，秦芳怔怔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发狠的盖上了翻盖，手机撰在手心里，气恼的骂道：“钟继忠，你不是要跟人私奔了么，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强制自己不给钟继忠回电话，秦芳的胸口说不出的憋闷，手机翻盖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反反复复好多遍，她终于忍不住，按下了拨打键。

秦芳听着铃声，愤愤然的骂道：“钟继忠，我就给你打这一遍，你若是敢不接电话，我再也不会给你打电话，更不会接你的电话！”

“秦芳，哎呀呀，急死我了，你终于接电话了！”听筒里突然冒出钟继忠的声音，骇了秦芳一大跳，她怒骂道：“钟继忠，火急火燎、一惊一乍的，火上房了？”

“我的姑奶奶，可不就是火上房了，你给我听好了，千万不要带启明回来，让他在外面多散散心，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钟继忠语速极快，一口气说了一串话，秦芳冷笑道：“钟继忠，你没病吧？居然让我听你的，把启明丢在外面，你这意思，恐怕是让我也不要回去，好给你和外边的野女人腾地儿？”

“秦芳啊秦芳，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都到啥时候了，你还无理取闹，简直是不可理喻！”钟继忠胆敢直言不讳的指责她，秦芳哪儿能受得了，加之之前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会儿一股脑儿全部发了出来，她冲着话筒吼道：“钟继忠，我就是不可理喻，你今天才知道吗？你早干啥去了，后悔了吧？还来得及！”

“秦芳，我打电话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没那么闲，启明那起医疗事故的患者死了，家属闹腾得很厉害，把人民医院大门都堵了，你若是不怕你儿子成为众矢之的，那你就尽管凭着自己的性子，把他带回来！”钟继忠的话很长，秦芳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原本表情丰富的面孔，霎那间变得呆滞，身体一下子酸软无力，险些栽倒，喃喃的说：“死了？”

“对，死了！方齐山成日被围困在办公室，撒尿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了！”钟继忠语气沉重：“为了启明，你赶紧回来，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记好了，千万别带启明回来！”

秦芳虚脱了一般，举着手机的手缓缓下滑，呆若木鸡，听筒里的声音变得异常遥远：“秦芳……秦芳，你在听吗？”

“怎么会这样？”许久之后，秦芳喊出一句话，趴在树干上，伤伤心心的哭起来，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该继续寻找钟启明，还是留下他，独自回去，四处活动、打点，帮他善后。

在医疗系统摸爬滚打几十年，秦芳太清楚，医疗事故导致患者死亡，将意味着什么，唯一有可能的转机，就是定性；如若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钟启明手术过程中并无失误，将患者的死因定性为，疾病突发的正常死亡，钟启明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