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派米黄色的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这么长长的几句话。
其实我今天晚上愿意出来,是要来和你谈分手的。我觉得到了大学肯定有更优秀的人在等我,我不想斩断自己的各种可能。你家的条件,在咱们遂溪算是可以了,但是出去遂溪之后,肯定还有更好条件的家里更有钱家世更好的男孩子,我还想再看看。那时候再分还不如现在分,长痛不如短痛,我回家睡觉了,你后面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最后那句话,连个句号都没有。
这条短信,像极了我想省钱,一条短信非要打得老长老长,没完没了的扯,也像极了我最后那句话不爱留句号的风格。
我再将按着往下键一路往下,那个发出短信的时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一条短信,确实来自那一晚,那一个风声鹤唳的凌晨。
甚至,确实来自我当年用的那个联通号码。
我以为我会得到松绑的,却陷入了更大的困顿中。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也就是说,我所经历的那一切悲剧,不仅仅是我运气不好那么简单,而是有人在暗处恰如其分地操控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我所经历的一切悲剧,不是天赐,也不是我活该,而是有人硬生生,将这一切强加在我身上的!
几乎是失魂落魄,我将那个手机塞回到丁展波的手里,我颤抖着声音问:“丁展波,你拿在手上那个粉色的手机,我在那一晚遗失了,后面也一直没找到,你是从哪里找过来的?”
丁展波微微弓下身体与我目光平视,他的眉头蹙起,他小心翼翼:“四四,我说了你别生气。是我给了点钱,让你大伯帮我把你房间的门打开。我当初只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但是我无意间看到这个手机就放在你的抽屉里面,那电池已经被抽出来了,好像很久没用过了。我就去手机档找人做了一个电池,打开看了。可是里面的资料已经全部被清空了。”
我的头更痛。
如果丁展波说的全是真的,那么这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些范围不能只放在丁展波的家里人身上,也需要考量我家这边,到底谁是内鬼。
涉及到那么严肃的问题,我压根不能单单凭自我感觉,说什么卧槽林晓彤一直不爽我,她还喜欢丁展波,这些她肯定有份。
没有证据就去胡乱指控一个人的傻逼事,我做不出来。
即使我知道我就算把那些害我的人揪出来弄个半死不活让他们不好过,我也无法回到当初,可是那些怨恨的种子却就此在心里面生根发芽,长得郁郁葱葱。
我就算是要去弄清楚这一切,我觉得能陪我去弄清楚这一切的人,已经不是丁展波。
我相信,只有余明辉才能伴我一起,他会努力护我周全,给我我最想要的公道。
我知道,这两个手机,或者是当年那些事唯一的线索。
我朝着丁展波伸出手去,我说:“你,能不能把那两个手机都给我?”
丁展波迟疑了一下,他最终把两个手机全数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捏紧,然后朝他弓了弓身体,我就这样毫无情绪地说了一声:“谢了。”
说完,我转身作势要走。
可是丁展波随即上前一步拦住我的去路,他的眼睛里面带着太多暗涌,他的声音突兀地低下去:“四四,这两年,我在温哥华过得一点也不好。每次我想回国来找你,都会被这一条无情的短信逼退。而现在我恨透了那一年的自己,那时候我年少轻狂脑子简单,一时脑子发热,压根揉不下半点沙子,也经受不住一丝的挫折,我只会不甘只会憎恶痛恨,却不曾想过要与你当面对质说清楚,就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连夜上去广州转机到香港,再到彻底离开这里。四四,我来迟了,我来晚了,可是我后面不会再走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我会一件一件去实现。”
丁展波说话,他如同好几年前那样,伸手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那一年我们之间的恋爱纯得要死,连个拥抱都没有。在下课之后,他抓我的手时,我会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却也会觉得我能获得内心的安定平宁。
我曾经在杂志上看过一句话,大意是,什么叫多余,冬天的扇蒲,夏天的棉袄,还是心冷后的关切。
而这话用在我和丁展波的身上,或者就是我曾经也在出事之后期待过这个男孩子,他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护着我陪着我走过,可是后面他没有。在我匍匐着走过了一路的泥泞和孤身一人抵挡了这世间上所有来自世俗那些能钉入骨骼的钢钉之后,他的这些已经为时已晚的关切和陪伴,在我看来已经变得一无是处。
我之前觉得时光真可怕,现在我觉得时机太可怕。
我曾经在那个时候想要的东西,他没法给我。现在他想给,我已经不再需要。
于是,我急急后退了一步,撇开了他的手。
几乎是没有一丝的波澜,我无比平静地望着丁展波,我淡淡地说:“丁先生,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