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陆卓病了,被西北寒凉的大雨,浇透了全身,穿着**的衣服,好不容易熬过了前夜。
却伤寒侵体,浑身无力,发起了高热,陆卓躺在一直以来乞讨的街边,奄奄一息。
陈旧破碎的瓷碗,被陆卓搁置在身前。
街边水渍并没有干,陆卓本就湿透,躺在上前,不消片刻,只觉被一汪冰水环绕,瑟瑟生寒,颤抖不止。
陆卓暗暗希望,昨日那个好心的大婶,会在来施舍他几枚铜板。
那么,他便能买些草药,治好伤寒,继续活下去。
可是,陆卓却不知,等来的是索命的阎罗。
有无数双步子,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水迹,缓缓传入当时还是小乞丐的陆卓耳间。
眼前,鬓角的发贴在瓷碗的沿上,在夜雨过后的凉风中微微翻飞。
陆卓似乎嗅到了烤鸡的香味,张开了禁闭萧索的眸子。
即便昨夜下了雨,今日的阳光依旧明媚耀眼,陆卓逆着光看去,只留人影绰绰,高大身躯。
空气中,隐隐漫过一缕薄薄轻哼,下一瞬,陆卓只觉肚腹一疼,迎面一只金纹镶绣的鞋底,踹了他一脚。
陆卓身体疲软,随着这一脚的劲道,骨碌碌竟翻了个身,额头撞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额上生疼,陆卓抬起袖子一抹,脏乱黝黑的袖口,沁了一缕红色。
另一只手臂,探到肚腹之上,缓缓揉了揉,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呼痛。
不是不痛,而是他知晓,喊疼根本没有一丁点用。
这点小伤,陆卓早已在一日日争抢食物中习以为尝。
“公子,让小的们来,别脏了您的千金贵体。”
身前,卑微讨好的声音传来,没有任何骨气可言,低沉的令人烦躁。
但那声音,在这方场景中,却突然让陆卓心生出一丝警惕,公子?
当时的陆卓一怔,摩挲着肩膀,倚靠在墙壁之上,微微偏过头。
十多个家丁模样的人,鞠着身子,凝着他面前的人。
那人满身酒气,一袭暗金色袍子,腰间挂着琳琅满目的佩饰香包,肚腹凸起,挤在紧绷绷的衣衫间。
脸上那颗标志性硕大的痣,终于让陆卓收回思绪,记起面前来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地土财主朱员外的儿子朱迪。
随即,陆卓身子不经意的抖了抖,这员外儿子便是日日来找茬欺凌他的其中一位。
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在不顺心时,总是喜欢拿街上乞丐出气,有幸陆卓被选中,成了几位公子哥的欺辱对象。
在陆卓恍惚之际,只觉身体四周被一片暗影包围。
那十几个家丁,早已经将陆卓挤在这处墙壁之上,陆卓疲软的身子,一瞬间紧绷。
咧开嘴角,使劲鞠起了笑意,因为高热的缘故,嗓子嘶哑干涩,陆卓抿抿唇瓣,低低出声:“朱少爷,谁惹您不顺心了,小乞丐替您出气。”
那肥胖身躯将手靠背,踱着步子,狰狞一喝:“给本少爷打!”
一刹那,当时还是乞丐的陆卓反应过来,想蹭着墙壁,站起身子,赶快跑出包围。
以往,陆卓都是这么做的,但今日他却忘记了自己正在生病,虚弱无力,根本无法办到。
陆卓左腿蹬地,手臂摩挲着后背倚靠的墙,挣扎着想直起身。
头部阵阵抽痛,裹着湿衣的身子,不自觉的瑟瑟发抖,脚下无力,陆卓挣扎着半起的身体,嘭一声,直接又倒回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