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妙文手里拿着那张借据,面带着一抹意味深长微笑,也学着贾申刚才的样子,在手中轻轻地晃了一晃。
董妙文这个动作,直晃得贾申直要犯晕,他眼睛直勾勾的那张借据,喉咙咽了一口吐沫,生怕上面有什么破绽,一伸手,就从董妙文手中扯了出来,急急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好歹他幼时识得几个字,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有破绽被她发现了?不会是她在诈我吧……我可不能上当。
贾申此时强装镇定的抬头,扯着已经有些僵硬的嘴角笑道:“董小姐真会说笑,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你什么身份,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你肚子那些牛黄狗宝还想在我家小姐面前晒,真是不知死活!”鹦儿在边上冷冷的甩出了一句话,说完话又狠狠的瞪了一眼。
董妙文毫不介意贾申把那张借据抢走:“你如今拿着这借据,也拿不到那八十两银子了。”
贾申和吴乙对视了一下,都莫名其妙,只是被董妙文看了一眼,难道就见财化水了??
吕三爷和吕发精神抖擞起来:“这位董小姐,此时当真?真的不用还八十两银子了?”
董妙文怕他们不信,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真的!”
吕三爷扶着儿子此时眼里的光彩尤如重生一般,八十两银子对于他家,真的可以压死人的。
“那请问董小姐,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是这是造假的?”吕发耐不住性子问道,他此时对这张借据真是恨之入骨,所以非常想知道贾申和吴乙,在这张借据里是如何做的手脚。
董妙文见他很是好奇。就笑着给他讲解道:“这张借据的造假之处,就是在于这个墨迹。”
“墨迹?这不都是黑色的么……”吕三爷父子都是花农,对于这些舞文弄墨的事一窍不通。
贾申和吴乙也支楞着耳朵在边上听到这话,就又举起借据放在眼睛,眯着眼看,瞪大眼看……。根本没区别。这上面的一横一竖,宽窄完全一样,不就是多加了一笔,怎么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董妙文笑着解释道:“这墨迹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看不出来,但对于多年读书认墨的人,自然就能知道了。”
“这借据上那个‘十’原来是个‘一’。而那多加上的一竖就是后添上去的。”董妙文指着贾申手里的那张借据说。
“明明完全一样,你这是在胡说!我们去告你。”贾申见董妙文开始揭他们的老底,就跳起脚来大叫。
鹦儿见他开始要张狂。就低头满地乱找,看到了那根扁担还在地上,快步上前拎了起来,双手紧紧抓在手里,两只眼睛瞪大,盯着乱叫的贾申,他若是敢上前对小姐不利,她就一扁担打下去。上次暴打过吴乙,这次就换成贾申。
贾申还想乱骂。但看到鹦儿手里拿着扁担,就把剩下要说的话生生吞回去了。
“你们千算万算,只算错了一处,就是你们用得是两种墨,外行人看不出来,但懂墨的人一眼就能知道,这之前立字据时,用得这种墨是松烟墨,而这‘十’字的一竖却换成了油烟墨,这两种是制作工序完全不同的两种墨。”董妙文也不理贾申的叫嚣,接着道来。
“那之前用的松烟墨的笔迹是色乌而无光泽,而这后一笔油烟墨,是下笔之后的墨迹色泽黑亮有光泽。之前那卖字的老先生用的那墨,还是松烟墨中最便宜的一种,而后一种油烟墨而是上好的墨,油烟墨却是上好的,敢问你二位,这一张字据,为何用了两种墨?而且这油烟墨只划了一笔,这事你们怎么解释?”董妙文说完,很好笑的看着贾申和吴乙已经变色的脸。
好在董妙文之前和爷爷学毛笔字时,爷爷悉心帮她讲解过一些墨方面的知识,说到高兴时,她就把爷爷书房里所有的墨都淘弄了一遍,才有了如今这样的见识,没想到的是,可巧今天用上了这些知识,还帮了吕三爷父子脱困,保住了他家的八亩花田。
“原来是两个骗子!”“把他们送交官府!”“欺负我们乡民不识字!”“决不能饶了他们!”围观的村民怒声四起,人多事众,好多人都已经撸袖子,举起了手高叫要打这两人,这样的动静把贾申和吴乙吓得缩着身子退了两步。
“你们……,走,原来你们做假,咱们现在就去见官!让大老爷帮着我家申冤!”吕三爷此时知道了真相,想到刚才这两人还要伤及儿子的性命,自然不依不饶地说道。
贾申见这群情激愤,真怕这些村民们一拥而上,把他和吴乙暴打一顿,如今他们是偷鸡不成施把米,如今想逃,门口堵着一堆围观的村民,冲不出去,他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的围墙,心想,如果这些村民真冲过来,他也只能狗急跳墙了。
“董小姐,关于字据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大字不识一个,笔都握不利索,怎么会改这字呢.我也是受害者。”吴乙这时候,可是比贾申冷静得多,先把这往外一推,再向董妙文主动求情道。
贾申一听他这话,眼睛不由一瞪,心里暗骂:你这厮,上回就不管老子,自己先逃跑了,这回又这样……
“董小姐,吴乙说得对,我们不识字,家里连墨都没有一块,改不了这字据,我们是无辜的。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你叫他们饶了我们吧……”贾申也不落人后,向董妙文说起了好话,还刻意强调“我们”,把自己也划进无辜者的行列。
“谁和你们老相识?不许乱讲!”鹦儿对他套近乎的方式非常不满,双手像示威一样,举了下手里的那根扁担。
贾申惊了一下,退后一步,但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董妙文。
这两人看似一脸无辜。但董妙文也能断定他们肯定参与其中,但可能不是主谋。
“那你们俩这借据……”董妙文看了一眼贾申手里还攥着的那张纸道。
“不是十分利,是一分利。”贾申知道此时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再说十分利,可能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那今天这银子……”董妙文笑了笑。
“这……,这银子不是我们的。只董小姐帮我们说说。还盼能还上银子,我们补了这个亏空。”贾申此时都快哭了,脸皱到了一起。
贾申生怕董妙文把这银子的事也抹了,这本钱可不是他自己的。回去没法交代,本来的计划没成功,要是这本银都拿不回去。非让苟老爷剥层皮不可,再者,就算这笔银子是自己的。也不能就这么飞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