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楚若安极少见到这样焦头烂额的周洛安,影响中他不是逍遥散漫就是嬉笑玩耍,这般认真凝重的神色,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来了。”周洛安甚少见楚若安如此随性简单的打扮,尤其是回宫之后,身边的女人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宠献媚,倒是她这般清丽脱俗的雍雅别具一格,“若非棘手的麻烦,朕也不想这么晚打搅你。”
小梅搀着楚若安欠身行礼后,在周洛安对面坐下,然后兀自转身去沏茶,去被周洛安唤住,道:“有菊花么?朕想喝菊花茶。”
“有,奴婢这就去泡。”小梅垂首答应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以往皇上都喜欢和普洱,所有花茶几乎碰都不碰,今日却主动提起要喝菊花茶,幸亏楚若安常喝,这屋子里备了些,否则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上哪里找呢。
小梅不懂个中缘由,楚若安心中倒是清楚的很,于是不等小梅开口,她轻声道:“早晨我泡了最后的菊花茶,剩下些零碎的干菊花中午都给厨子做菜用了,所以恐怕要委屈皇上喝些别的了。”
“咦,可是奴婢好像中午还看见……”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了。”楚若安甚少对小梅说重话,但此次是个例外。
见此,周洛安半是无奈半是失笑,匆忙朝小梅挥手道:“算了,这么晚喝茶容易失眠,你去熬些参汤吧,待会儿给你家主子暖暖身子。”
“诶,奴婢遵旨。”小梅见楚若安没再反对,这才弱弱退了出去。
“皇上的来意刚刚小梅已经简单说过了,这赫连将军未免太粗鲁了,御使大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毕竟是一同辅佐朝政的臣子,哪能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楚若安对赫连铁生很熟悉,当初连撤兵时给了宇文彻难堪,就足见这个人并非是好惹的。
周洛安拧眉,重重颔首:“不错。严御使为人正直,对周国更是忠心耿耿,本来他就对朕继位一事有所不满,现在还被朕的大舅哥给打伤了,这不,接连三日没有上朝,朝中许多大臣整日为了这件事起纷争,实在让人头疼。”
说话间,冷风吹开了窗户,将她披散在腰际的长发吹乱,那一抬眸的芳华,像是揽尽了天地风华,精致完美的侧脸让周洛安一时心神荡漾,脑海一片空白。
楚若安倒没有主意周洛安此刻微妙的变化,只是抬手柔柔将散发捋了捋,然后起身将窗户关紧,那单薄的衣衫越发让她的背影看起来消瘦欣长,轻柔如云片般,生怕一阵风就会将她带走。
“此事说麻烦很麻烦,说简单也很简单,就看皇上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朕怎么想的?”周洛安匆忙回神,略显狼狈得将目光匆匆移开,“这话怎么讲?”
楚若安莞尔一笑,这周洛安一向鬼灵精的很,怎么一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而愚笨了呢?不过也难怪,那是个会让人成魔的位子,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每个坐上龙椅的人,譬如宇文琰。
“要看皇上你是偏心御使还是赫连将军?”
“这……”周洛安闻言,顿时陷入两难之中,“赫连将军多年来就是朕的心腹,忠义两全,而严御使……此人虽然为人有些古板苛刻,但是对大周朝的社稷与黎明百姓功不可没,也算是我朝栋梁之臣。朕当然不想失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看来你的确是个好皇帝,至少不向过去那般随心所欲。”楚若安开了个玩笑,却见到他忽然神色有些落寞,即便他不说,她也晓得,曾经那个流落在齐国的周洛安或许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严御使不能为皇上所用之前赫连将军是不可代替的,若然严御使能够忠心待你,那么严御使便是无可取代的,而赫连将军就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是不是?”
楚若安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她对朝堂局势的认知见解既让周洛安佩服又让他不得不生出些许畏惧之心。
怔愣半晌,他始终不敌她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像是要将毕生的光芒都在此刻散尽,令人不敢直视。周洛安最终还是抿唇轻笑,一扫先前烦闷沉重的心情,道:“楚若安,难怪宇文彻死活都不肯放弃你,你这样的女子,叫朕如何忍心放手?”
这算是他的一种表白么?好像比想象中更容易推脱一些,楚若安垂首轻笑,拿起案几上的剪刀剪了剪面前的烛灯的灯芯,一边继续说道:“皇上说笑了。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自古文臣武将总是互相看不起,文臣嫌武将粗俗,武将反嘲讽文臣手无缚鸡之力。既然赫连将军对皇上忠义两全,那不妨皇上说服他亲自去御使府道个歉,然后皇上再出面给严御使一个台阶下,相信他自然不会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