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宝园的小径被晶莹的白雪覆盖,幸好小径旁有低矮的石头,顺着那毯子一样的白雪,高高低低地起伏,方能辨认得出小径的走向。
“皇后娘娘,您慢点儿走。这雪地要是没人踩过,反而倒是不滑的,‘咯吱咯吱’的,我最喜欢听这声音。”
“上次你说要报的那笔给胭脂坊的款项,似乎还没见淳贵姬报到我这儿,是不是在哪儿耽搁了?”皇后很关照芸娘的生意。
“从这个月开始,珍宝局归荣淑仪过审了,故此还在荣淑仪手里,也可能她为了单单一件事就不来麻烦您了,回头有个几件,一同来您这儿过审便是。”玲珑道。
皇后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岚昭容,她倒是在我身边协理了好久的老人了。让皇上一句话就给夺了差事,如今在锦瑟宫郁郁寡欢的。”
“若能醉心琴艺,寻个寄托,也不是坏事,在后宫日日奔波,也未见得是好事。”玲珑道。
她想起,当年岚昭容可是皇宫里的“著名古琴演奏家”,后来协理后宫,倒将琴艺给荒废了。如今皇上一句话,荣淑仪便奉旨插手后宫事务,岚昭容只好又闲赋到了锦瑟殿,那尘封已久的古琴,也又一次从高几上被请了下来。
心中感叹世事变幻,玲珑又有些不平:“荣淑仪之前瞧着,那么避世低调,如今也是鬼迷了心窍,非要管一管后宫才能显出自己的身份似的。”
皇后淡淡一笑:“鬼迷心窍的可不是荣淑仪,我瞧着,倒是皇帝。真不知道荣淑仪给他下了什么药,如今竟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了。所以啊,是否真正避世低调,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来的。又或者,为了那个体弱多病的皇子,为娘的就必须强悍起来,也是有的。”
玲珑如今是真正佩服皇后了,她再谈到这些,无比从容不迫,好像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个听故事的,脸上始终明朗微笑。
“正是,后宫来来去去,也无非就是这些事儿。不威胁到自己,还可保持风度,一旦威胁到自己,没人可以依然避世低调。”玲珑道。
“不过,这荣淑仪最好就这样,不要再有其他过头的想法。我只是养病,可不是死了。若她趁着这机会胡作非为,等我重新出山,必饶不过她。”皇后轻轻地说了句狠话,从一边的山石上抓了一把雪,揉了个雪团子。
雪团子几番搓揉,从松散变得坚硬。
“雪花那么轻盈,若外力压得紧了,也能成为坚硬的冰球。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皇后说完,突然站直身体,奋力将手中的雪团向远处掷去。雪团呈现一条优美的弧线,远远地落到了树丛里。
“我力气是不是恢复很多了,够远吧。”皇后笑道。玲珑见状,也搓了个雪团,向同样的树丛掷去:“看,我掷得比你远。什么时候你也能掷这么远,就是真正恢复了!”“这都要跟我比。”皇后嗔怨,又道,“那我们就天天来这儿掷雪团,哪天我追上你了,就给你赏个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