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请原谅玲珑直言。当年你在先太后身边,你便与她一个立场。你或许可以理解她不想看到一个背负着家仇的孩子成为皇室的继承人,可对皇后来讲,这何其不公平。且不说她因为先太后的疼爱,早已将家仇放在一边,便是如今这桩桩件件,你瞧着皇后那些无私的心思,还会怀疑她会乱了肖家的天下么?”玲珑说着这些,无限心酸,想起皇后姐姐十数年来的寂苦无依,不由泪下。
张妈妈见玲珑泪下,也颇尴尬,还得替先太后解释:“太后泉下若有知,如今也会相信皇后的善良赤诚了。可当时,皇上少年登基,太后不得不清除掉一切有可能影响皇上统治的不安定的苗头……她是在为一个帝国保驾护航。”
“哼……”玲珑轻轻冷哼,“如此说来,一个人若是鼻子稍有不适,便得把头砍掉?”
张妈妈一愣,被玲珑说得语塞。
“只因那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便葬送了皇后一辈子的幸福,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空气亦残忍地凝滞,良久,张妈妈言道:“寇姑娘心善,果然与皇后一家人。”
玲珑亦有些气馁,幽幽地说:“古来朝局动荡,无一不残忍。一旦身处其中,还是无法接受。张妈妈,我就是不信,真的不信,难道不阴暗、不残忍、不毒辣,就会生存不下去?”
张妈妈无言,心中送给玲珑四个大字——自求多福!她拍了拍玲珑的手背:“二十年前,我也曾这么想。二十年后,我在宫里苟活。不知道还有没有另一个二十年,看我孤独终老。”
玲珑望着张妈妈鬓角的白发。自从知道她的年龄,那白发就显得尤为触目。
“不会的,张妈妈。我也被人暗算,也曾倒霉到家,甚至……时至今日,我的各种前程都没有着落。那又怎样?我还是要将每一天都认真活下去。我与淳贵姬被关在福熙宫,到后来,绮罗死了,只剩我们二人,日日劳作,手糙形粗,可我们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依然是对着镜子,将自己尽量收拾得整齐。对自己有要求,才能活得有质量。”玲珑又搬出了当年简玉那些安慰痴男怨女的心灵鸡汤。
张妈妈明白她说的“各种前程”,最重要的只怕就是婚姻大事。瞧着玲珑的样子,倒似颇想得开。她不知眼前的这个姑娘早就积累了半辈子的情感纠葛,将这一切都看得透了。纵然肖珞长驻内心,她也不会要死要活地表现在脸上。
“皇后听你的,若有机会,张妈妈希望你能劝慰皇后,先太后或许太过严苛,可皇上却是少有的真心。”
“皇上不是已经来过?却没有与皇后明说?”玲珑奇道。
“听彩卉说,皇后只是流泪,皇上只是安慰,却并未理论什么。”
男女之间有芥蒂,理论并非最好的解决办法,甚至有可能越是理论,越是来气。玲珑说,像个恋人一样去挽回,看来,天宸帝的确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