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疯子的话,当不得真。”天宸帝强笑道。
“皇上,你为何不敢看臣妾?”皇后又问。
“哪有啊,朕不是正看着颂恩?”天宸帝的眼光却是躲闪的,望了皇后一眼,见到皇后神情凝滞,胸口如压了大石般剧痛,不敢再看。
“疯子的话往往最真。”
天宸帝以为皇后会流泪,可皇后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眼神空洞。天宸帝心中无依,他宁愿她大哭大闹,甚至暴跳如雷。她怎么可以一言不发?
对一个沉默的人,天宸帝第一次感到无从解释。不久之前才将季庭芳绳之以法的愤怒,顿时被惶恐无助所席卷。
皇后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站起。亦不跟皇帝告辞,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一个没注意,绊在门槛上。皇后扶住门框,艰难地抬腿跨过。
“颂恩,你去哪里。”天宸帝赶紧上前,扶住皇后。
皇后一把推开皇帝,生硬地说:“臣妾自己会走,臣妾要回昭阳宫。张……彩卉,彩卉,本宫要回去!”
天宸帝心中一痛,张妈妈是太后身边的人,她连张妈妈都不肯再喊,显然心结已成,一时难抒。
守在外头的张妈妈与彩卉一同迎上前来。皇后冷冷地望了一眼张妈妈,拒绝了任何一个人的搀扶。
张妈妈心中疑惑,望向脸色尴尬的天宸帝,心中一凛。这夫妻俩可从来没有红过脸,现下这般场景,着实让人生疑。
彩卉却不管皇后的拒绝,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皇后来时所披的银狐披风,被遗忘在她的轻便马车里。她跌跌撞撞地在寒风中走着,衣衫单薄,脸庞顿时冻成紫色。
“颂恩!颂恩!”被皇后推开的天宸帝,终于缓过神来,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解下身上的外衣,狠狠地裹住皇后,“颂恩,你对朕发脾气好不好,不要折磨自己!”
皇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天宸帝肖璎一直冷到彻骨。他从未见过唐颂恩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人,哪怕是面对恶毒的季芳庭,阴险的严永清,她也未曾有过这样冰冷的眼神。
“我要回宫。”他的唐颂恩只有这一句话。好像那个空荡而硕大的昭阳宫,比身边紧拥着她的肖璎更能给她温暖和依靠。
寒风袭人,比不过真相更伤人。
回到昭阳宫的皇后,数日闭门不出,连后宫诸事都不再料理。淳贵姬与岚昭容顿感吃重,打起精神料理着经历了剧变的后宫。
后宫诸嫔妃深感最近舌头不够用,恨不能将季庭芳剜下来的那一段接到自己嘴巴里,方来得及说那些后宫的八卦。
淳贵姬却给各宫下了通牒,若有谁流传不负责任的传言,一经查实,严惩不殆。可通牒只能管管公开场合,哪里管得了私下的口口相传。
季庭芳的贵嫔称号,认罪第二天就被褥夺,嫔妃们都谈“芳”色变,有说她剜舌剜目的,有说她被灌药灌到器官皆烂的,亦有说她已只剩半截,被扔在尿水里苟活的。关于季庭芳的八卦,其实就是比谁的想像力更丰富,谁的胆子更大,你觉得她会有多惨,她就可以有多惨。可是,另一个八卦就要沉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