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如此,贵姬娘娘的病却是在你手里治好的,对吧。”陈才人犹不甘心。
“准确地说,是在御医手里治好的。只是恰好那段时间,卑职在福熙宫当差而已。”玲珑此话却也没错,至于陈才人信不信,可就真的无法预料了。
“玲珑。”陈才人突然亲热地叫了她一声,又转而悲戚地诉起苦来,“她们都有显赫的娘家,唯独我出自普通门户,没有家人来替我研制香体走汗的秘方,更无人为我操持那些生儿育女的独家功夫。”
你也是后宫可怜人。玲珑心中暗惜。只是人人都可怜,岂能人人皆如意。斗斗胆,绝了陈才人对自己的念头:“娘娘,这外面进来的方子,卑职唯一知道的,便是当年丽婕妤那一道。结果……想必娘娘您也知道,那时候,您已经进宫了吧。”
玲珑想起丽婕妤死前,当年的范美人——现在的荣修华还在半道上打了个酱油,故此,这一批的嫔妃,当年都应该已经来了后宫。
“沈丽娘那是病急乱投医,竟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玲珑,我相信御医院。”陈才人热切地望着她。
玲珑黯然,不是自己不想帮,只是真的没有这样的方子,注定她要失望。
“娘娘,御医院也并没有一举得胎的方子。不过,李御医也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名医,医术精湛。净水余毒已清理了数月,娘娘可让李御医开些滋阴暖宫的方子,也是有助于怀孕的。”
可惜,陈才人要是不是“有助于”,而是“一定要”。玲珑说的这些肺腑之言,她听不进去,她要的是走她心径的话,而不是逆耳的忠言。
陈才人的神情明显没有先前热情,敷衍地笑道:“李御医那点儿手段,我也不是不了解……算了,就这样吧。”
玲珑却想认真地回答她一下,不能因为自己跟李御医不对付,便让人家背黑锅。
“李御医的医术,在御医院亦是排得上的,那时候怡修仪的乳疾,也是李御医首先怀疑是乳岩,这才去查的古籍。娘娘遵着医嘱,好好地调理身子,不怕怀不上。”
陈才人却有些不耐烦了:“晓得了,麻烦寇姑娘了。”说罢,便站起身欲向外走。
玲珑一看,这便是结束密谈的意思了。不管谈得愉快不愉快,却松了口气,至多就是提供不出秘方,让她记恨着自己罢了,倒也碍不着多少。
外间,李御医已开好了方子,只等玲珑帮陈才人诊治完便收工走人。见二人从里屋出来,立时从书桌前站起,询问陈才人的手诊结果。
没等玲珑开口,陈才人抢着说道:“挺好的,没啥大碍,愿是我自己多心了。”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瞄着一直守在门口的月满。月满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去。
李御医一听陈才人说无碍,亦松了口气,又关照了几句,告辞而去。
玲珑与李御医,二人一前一后刚跨出门外,只见月半拎一桶水,跌跌撞撞地就过来,好似那水十分沉重,晃动的水桶将她的人牵扯得左右摇摆。
“李大人,让开!”月半嘴里喊着,一个收势不住,狠狠地撞上了玲珑。水桶翻了,好巧不巧,将玲珑从腰间往下,浇了个透彻。
月半的脸顿时煞白,“扑通”一声就跪下:“寇姑娘饶命,寇姑娘饶命!”
正是数九寒天啊,积雪堆了多日都未曾化去,一桶冰冷的水浇到身上,顿时将玲珑浇懵了。她根本顾不上要不要给月半饶命,那冰冷的裙子粘在腿上,顷刻间双腿就冻得开始发疼。
“怎么回事?”陈才人听见外边的动静,走过来,却见到了玲珑的惨状。“月半,你瞎眼了!寇姑娘不要饶她,整日里笨手笨脚,赏她两巴掌是正理!”
“冷……”玲珑哪里还有力气打人家的巴掌,赶紧让她烤火,她宁愿让人打两巴掌。腰间衣衫上的水迹在迅速地向上蔓延,玲珑好似整个人被入了冰窖。
“月满,快扶寇姑娘进屋烤火,给寇姑娘换身衣裳!”陈才人总算把注意力从收拾宫人这上头转开,发现了冻得直打战的玲珑。
刚从里屋来,又往里屋去。方才玲珑是急着出来,现在一进里屋,却顿时浑身一暖,腿也不由自主地软了。要不是月满扶着,她一定已经倒在地上。
陈才人与月满帮着玲珑,将湿重的衣裳除去,又拿一个巨大的软毯。玲珑顾不上赤身露体的害羞,将自己紧紧裹在软毯里。那软毯触在肌肤上,温顺柔和,丝丝体贴,终于让玲珑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