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也止不住笑意,对青郡主道:“补了多少钱,臣妾倒没算过。不过,皇上今儿补了个贵姬,臣妾惶恐,只怕补过了,皇上追着臣妾要找零钱,臣妾可真拿不出来了啊。”
“噗哧”,有贵妇的茶,将将要喷出来,却怕当众失仪,生生地又吞回嘴里去,憋了个大红脸。
看来,宫里个个都是伶牙俐齿的主儿。之所以以前都觉得淳贵姬斯文好欺,当真不是人家嘴笨,而是人家守拙。
散场时,女人们分喜蛋,塞红包,然后一人拎着两只“高价红蛋”,乐颠颠地回家去了。
这场满月宴成为宫中家宴的一个经典,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场合,说起皇家的亲善与天伦之乐,这场喜宴都成为必被提及的和谐之宴,那么让人怀念。
淳贵姬,在这场喜宴之后,正式登上前台。
如果说,以前她是以一个“皇帝的女人”这样的身份居于昭仪之位的话,从这一天起,她以一个“后宫的女人”这样的身份渐渐地开启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那些从合德殿散去的嫔妃们,总要有个新的归宿。对于习惯了有个精神领袖的那些女人们来说,谁来罩着自己,这是一个十分迫切的问题。
昭阳宫里的皇后,虽然主事比以前勤快得多,但她端庄和蔼有余,麻利亲善却不足,常常让嫔妃们觉得无从下手、下脚、下嘴。
所以,还是福熙宫的淳贵姬更加容易亲近。
莫瑶却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拥戴的日子。在装了一段时间的和蔼可亲,她终于内心感觉到厌烦。渐渐地,除了日常的理事和议事之外,总是托辞说二皇子需要休息,尽量地减少那些不避免的应酬和聊天。
深秋出生的二皇子,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寒冬。
这一日,鸟儿依旧叫得欢快。它们真是一群不怕冷的小鸟啊,越是冰天雪地,越是体态轻盈。
玲珑望着雪地里争食的鸟儿,感叹道,怪不得人家要穿羽绒服保暖,这么冷的天,我手捧暖炉,依然能感觉到寒风瑟瑟。鸟儿却不一样,浑身轻盈的羽毛,便可抵御整个寒冬。
杨枝却捧了一只小鸟进来,像是要打破寇玲珑的幻想一般,哭丧着脸给玲珑看。
这是一只……有点大的小鸟。玲珑想了半天,亦只能这样形容它。并为自己贫乏的鸟类知识而感觉到有点惭愧。重点是,这只有点大的小鸟似乎并不适合在严冬生活,它明显已经奄奄一息,偶尔急促地动几下。
“这是你从雪地里捡的?”玲珑好奇地问。
杨枝摇摇头:“是月霞的鸟儿。”
“月霞是谁?”玲珑却听得耳生。
“是蕴秀宫陈才人的宫人,我们一起进宫路上就成了好朋友。后来进了宫,我来了御医院,她长得好,便去了蕴秀宫。”
要搁在平时,玲珑一定会说“你长得也挺不错啊”,可现在的玲珑已经不想在这些废话上饶舌。
“还有闲情养鸟儿,陈才人脾气也真好。”她一边感叹着,一边似乎忘记了自己养过多少东西。
“这鸟儿是前一阵月霞捡到的,她说捡到的时候腿就断了。可她觉得鸟儿又不跑步,也不是非要腿不可,所以觉得它还有救,带回宫自己偷偷养着。初时,这鸟儿还精神尚可,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就不行了。她心疼鸟儿,让我带回御医院请人看看,说御医院大夫多,准保办法也多。”
又是两个善良的孩子,为了一只垂死的鸟也能费这么多心血。玲珑心中黯然。自己在初进宫的时候,也会觉得这些飞鸟落在笼子里,着实没有自由,不能翱翔。可时间久了,觉得这翱翔不翱翔的,也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了。
“给御医看过没?”玲珑仿佛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只敢偷偷给柯御医看,他说他也束手无策,这只鸟儿只怕救不活了,让我别白费功夫。”杨枝扁着小嘴,就要哭出来。
“人都有救不活的,何况小鸟。杨枝你也别太伤心了,说真心话,这鸟儿要不是你给弄了对症的药拖了一两天,早就不在人世。”
杨枝伤心地说:“既然早晚要伤心,还不如当初不救他!”玲珑心中一震,这话,自己似乎也可以适用——既然早晚要伤心,还不如当初他不要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