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包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将法老的尸身涂满药水,包成我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玲珑常常觉得在大齐王朝讲这些故事真好,所有自己记不清的地方,或者讲不清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来问你为什么,也没人指出你的错误。它们就是单纯的故事、遥远的故事、不需要逻辑的故事。
可是这回绮罗显得特别有逻辑,她又好奇地问:“那你这样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可以不变老吗?比如……半年。”
“你来包半年试试。”玲珑有点没好气,真是谁难受谁知道。自己可是用生命在娱乐她们,居然还让自己包半年。
“玲珑你知道那么多各国的故事,可我们的下半辈子,却只能在这几间屋子里度过了。”莫瑶看着玲珑与绮罗在努力地相互活跃气氛,心里更觉难受。
玲珑却不以为意,鼓励她:“娘娘,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我都是庶人了,你们也不用再称呼我娘娘,连累了你们以后都要跟我一起受苦了。”
“娘娘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无论你是昭仪还是庶人,你都是我们在福熙宫的娘娘。”绮罗真诚地望着莫瑶。她本已渐渐干涸的眼眶,又蓄起了泪水。
玲珑被抬到了床上。如往常一样,里屋是莫瑶的住处,绮罗和玲珑睡在外屋,一帘之隔,却隔不了莫瑶的叹息声。
好像是有默契,没有人提起皇帝、提起那桩冤案。或许是大家都需要时间消化,也或许是只有这样才能维持表面的振作。
福熙宫如今和思过堂一无二致,每日的宫门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三人若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也只有透过这一瞬间。
初几天,她们还异常珍惜那向外窥视的一刻,一段时间过后也就麻木了,那门外的春秋和自己似乎没有关系,既触不到,也就不去念想。
玲珑倒是好好地享受了一番二人的照顾,渐渐地已能下地行走。正是应了莫瑶的话,打得皮开肉绽的,多半没有内伤。虽说福熙宫如今只有三个人,变成跛腿终究还是会有些遗憾。
她看到莫瑶有时会轻轻地拭泪,或者,捏着瑞雪公主的衣衫发呆。
是啊,她可以对皇上死心,但她不能放下对女儿的思念。
终于有一日,吃着小太监送来的饭菜,绮罗差点吐了。
“娘娘,这好像都有馊味了。你别吃了。”
莫瑶却轻轻挑了一团乌糟糟的菜塞进嘴里:“不吃这个又能吃什么?挑三捡四会让自己饿死。”
她的肤色越加晶莹,好像这些秽污的食物一点也不能污染到她。可她在咽下这口饭的时候,一滴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滴进了碗里。
“娘娘别伤心,都是我嘴贱……”绮罗讪讪地,端起饭菜就往嘴里划拉,一边努力地吃,一边干呕着。
玲珑突然双眼一亮,喜色道:“我可以找到好吃的!”
两人见她喜上眉梢的样子,皆不敢相信,问道:“你能飞出去不成?”
玲珑拉着她们出了屋子,边往屋后,边说:“绕过大殿和侧屋,后面有好大一个花草园子,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花草园子当然记得,福熙宫曾经靠这里的一棵冬青树,暂时扳倒了丽婕妤,让莫瑶平安生下了瑞雪。只是这园子离住处太远,虽然在福熙宫的范围里,却早已被她们忽略不计。
园子旁的侧门亦被锁得死死的,可绕过曲廊,这个秋天的园子还是让三人欣喜若狂。
虽然莫瑶不擅打理花木,可这里毕竟也曾经有专人在料理,经过春的播种,夏的生长,竟结了一园子累累的硕果。
绮罗摘了一个果子,也顾不上脏不脏,一口就啃了下去,甜甜的,略有些清凉的酸,在吃了这么多天难以下咽的食物之后,这些果子顿时成了人间至尊的美味。
三人像是发现的宝藏,欣喜之余又有些心疼,早先成熟的果实已落在泥里,腐烂不堪。人在烈火烹油时,浪费可以成为天性,一到落入困境,一丝一毫都会让人心疼。
这下有事做了,三人将成熟的果实摘下一批,收藏起来,留待平时食用。又将园子细细整理,断不能叫这些果树从自己手里败落。
谁知道在这儿会关多久,明年还指着它们呢。三个女人从此看到了自给自足的希望。你们将福熙宫的宫门锁起来又怎样,我们会试着让自己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