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一个宫殿都是这样,埋葬逝者,凝望生者。它们最知悉深宫的故事,却从不叹息。
夜里,突然起了风。像是一场冷空气要袭击京城。有一扇窗户没有关牢,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玲珑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将窗户拴牢。
莫瑶走过来,捡起玲珑扔在桌上的鞋面:“这花色新鲜,倒是没有见过,很是富贵艳丽。”
“这花产自极西的地方,叫郁金香。”
“郁金香,都是富贵的字,偏搭配出雅致来。我于植物上头果然甚是不通,此花又没见过呢。”
“这倒不怪娘娘不通,实在是全大齐王朝,应该也没几个人见过这种花。”玲珑笑了,这话其实还是保守了,应该说,整个大齐王朝,也没人见过郁金香。
“那你又是如何能得见?”
“有一年西域的商人送了我父亲几株,第一年开得极好,便是这绣图上艳丽的一片,第二年竟再没了动静,想来是西域的东西,倒不合我们大齐的水土呢。”说完,玲珑又默念一句,商人父亲就是好,欧耶!
“你们说,这花儿需要一方水土,人是不是也一样呢?”莫瑶突然问玲珑和绮罗。
绮罗正在换床铺,听她这么问,一时住了手:“想来也要吧,我去年跟你去草原那会儿,初时还颇吃不惯呢。可我看着夜宴上那些草原上的人们,好像羊肉便是天底下最最美味的食物,可我就觉得有股子让人难受的味儿。”
“正是呢,绮罗倒是一语中的。我正想说草原上这些人。既然我们去都有诸多不适应之处,那草原上的人要是来我们中原,想必也要克服许多吧。”莫瑶道。
慕托丽草原对于玲珑来说,是此生最美好的回忆,哪怕有着不堪的乌尔西,她依然因为这段不幸,而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生死契阔。
她听莫瑶与玲珑又提起草原,或许是有草原上的什么人要来京城作客?于是问道:“是哪位首领要进京了?”
莫瑶不知应该承认还是否认。首先,的确是有首领要进京了,其次,她想说的却不是首领。想起玲珑与信王府的那段瓜葛,莫瑶决定,还是不在她面前提起那个王府,玲珑不一定想听那些关于景妙言的得意吧。
事情往往就是出人意料。你穷尽办法去打听,可能一无所获;你淡若秋水的怀念,却会在一处转角偶然邂逅。
第二日,在永宁皇后的昭阳宫,淳昭仪莫瑶比所有嫔妃都去得早。皇后已洗漱完毕,彩卉正在给她梳头。
“皇后好久不梳这样的髻,今儿莫非有贵客?”莫瑶见皇后的脸上施了淡淡的轻粉,又敷上了薄薄的胭脂,往昔略显苍白的脸庞透出一丝玫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