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撂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三个女人各自心惊胆战，不知所措。这要换在其他宫女身上，必定会内心小鹿乱撞，芳心暗许，可是，玲珑从来都不是“其他宫女”啊。

如果她只见过皇帝一个男人，如果她羡慕嫔妃们万千宠爱的尊贵，那她难免也会成为“其他宫女”。可她曾经阅人无数，内心更是住进过一位完全不逊于皇帝的男人，她目睹着嫔妃们朝如青丝暮如雪的煎熬，她怎么可能沦为“其他宫女”。

一个女人的眼界，有时候是让自身更优秀的垫脚石，有时候也会成为让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绊脚石。

莫瑶担心她难以逃脱，而绮罗却担心福熙宫的美好就此一去不复返。有的嫔妃为了笼络皇帝，会悄悄地献出自己身边美貌的宫人，但莫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玲珑。”她试探着开了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担心？”

“娘娘，我有点懵，真的。”玲珑实话实说，“心里挺悔的，为什么不少说几句。”

以前说晒幸福死得早，原来晒知识也可以死得早，真是典型的卖弄遭雷劈，皇帝临走时那句话，比雷劈还凶残。雷劈一下子，这种惦记却是钝刀子，也许没下文，也许就再也逃不脱。

“一切都是命，我知道你心里未必乐意。”莫瑶说。

玲珑摇摇头：“没有未必，就是不乐意。我只求当个安稳的宫女，伺候娘娘再生个小皇子。”

“为何不乐意？宫里多少女人想着飞上枝头。”绮罗却疑心她说的不是实话。

玲珑却语塞了，在莫瑶面前，她不能**裸地说出心里话，那样必定会刺伤莫瑶，但她如果不说，又一定会被绮罗以为是言不由衷的矫情。

想了想，玲珑道：“我自幼丧母，又无兄弟姐妹，父亲一个人在青州，当儿女的如何放心得下。现在他还硬朗，日后少不得有年老体弱的时候，我只想等伺候到娘娘稳如泰山之时，像语薇和采菱那样出宫。”

“呸，以前还说要伺候娘娘一辈子。”绮罗半真半假地打趣。

莫瑶却深知玲珑的苦衷，她夜半的梦里还会出现肖珞，足见他在她心里一直驻守，从未离开，她之所以无意成为嫔妃，无非两点，一是心里有人，二是看多了后宫嫔妃的凄惨。这些又教她如何启齿。

于是替玲珑解围道：“以前那是还小呢，如今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不许人家想着出宫嫁人了？”

“娘娘！”玲珑跺脚，虽说她是穿越过来的厚脸皮高龄剩女，可人家当了两年小姑娘，基本的羞赧功能倒也慢慢地回来了，“要嫁人也是绮罗先出宫嫁人。”

“哟，想赶我走啊，门都没有！”绮罗瞪她。

这倒像是提醒了莫瑶，莫瑶正色道：“绮罗，说笑归说笑，你年龄也不小了，若是想出宫陪你家人，我一定不会阻拦。你总是想着我，也得替自己考虑考虑。过不了多久宫侍局就会安排明年春天的出宫人员，你思量一下，也好早作准备。”

绮罗没有言语，不再像往常那样坚持要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