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婕妤把仪服局的吴管事叫来了,以证明自己本来看中了石榴红,是馨充华非从自己手里抢了去,而丽婕妤考虑后宫和睦,也就相让了。”
此话要不是从岚昭容口里说出来,玲珑一定会在心里画上一百个问号,跟上一百个追问:这是真的吗?丽婕妤竟然是这样对众人说的吗?而肖璎没有反驳,也等于默认了:这的确是真的。丽婕妤就是这样对众人说的。
莫瑶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听岚昭容说下去:“仪服局给馨充华准备的新年礼服便是石榴红的牡丹绣服。丽婕妤又说,那天开宴时,馨充华也的确是穿的石榴红牡丹绣服,如此苦苦争来的东西,本该在除夕宴上拼命招摇自己的胜利才是,怎么匆匆又回宫换了鸳鸯袄。这未免不合常理。所以只能往那上头猜了。”
从表面听上去,的确不合常理。玲珑无限悲哀,为再也逃不脱的馨充华。这石榴红的锦缎,玲珑再清楚不过,她亲眼目睹了丽婕妤的横刀。可是丽婕妤却可以在朱唇轻启中,将横刀化为情丝。
“皇上,可否容臣妾说几句?”莫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为馨充华说几句方能安心。
肖璎对莫瑶是温和的,哪怕在盛怒中。“说吧。”
“仪服局的人当初来核对锦缎,臣妾恰好在锦画堂馨充华处串门,当时的情况,是馨充华事先订了石榴红,送锦缎的时候,仪服局的车子先到了丽婕妤处,丽婕妤便把石榴红的留下了。之后种种,臣妾并不清楚,但要说石榴红,却似乎应该是馨充华先挑中的。”这话得罪谁,不得罪谁,莫瑶不是没想过,但她觉得,只要自己说的是真话,得罪了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皇上。”皇后听到此处,顺势开了口。
“颂恩,你看此事是何道理?”肖璎似乎也有点吃不准了。
永宁皇后微微一笑,道:“皇上,臣妾想,即使馨充华犯了错,也应该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不如听听馨充华怎么说。”
当玲珑在新年里第一次见到馨充华的时候,被眼前的样子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活泼娇艳的女子吗?眼前的女人脸色憔悴,数日间瘦去了整整一圈,眼睛里空落落的,有些脱了形。虽说还勉强保持着整洁,却看得出来,没有人尽心为她做事,连头发都是自己随意挽了个髻。
她见到肖璎的时候,眼里闪过一阵热切,可在肖璎的冷漠回避下,失望地退了回去。行过礼,又见了莫瑶,哀哀戚戚地对莫瑶哭:“莫姐姐,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害你。”
莫瑶在帝后面前不敢多言,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已是哽咽的情形。
可怜的馨充华,到现在尚不知真正的灭顶之灾并不是她有没有陷害过莫瑶,而是她有没有背叛过皇帝。
玲珑突然意识到,天宸帝肖璎似乎特别痛恨被人背叛。他可以容忍丽婕妤的肤浅刻薄,却绝对不会容忍马良人胎儿的一丁点儿来历不明,由此可以想见,只要他疑了馨充华,馨充华只怕再也难以扳回局面。
馨充华跪在地上,望着满屋神态各异的人,终于决定还是向皇上进攻:“臣妾是怎样的人,难道皇上竟不知道?”
肖璎一听此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扔给她七个字,触目惊心。
这七个字,惊的不仅仅是馨充华,也是屋里所有的人,连莫瑶都不免唇亡齿寒。若有一天,是自己蒙受了冤屈,是否可以指望眼前这个自己痴恋的男人来解救自己?
“我与莫姐姐向来感情甚笃,我为什么要害她?”馨充华梗着脖子,不服地为自己辩解。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众人一看,是昂首挺胸的丽婕妤。
时机抓得委实太好了,目前屋内只有肖璎是反方,而身为皇上,也的确不能拉下脸面为了些宫闱里面的狗皮倒灶,与嫔妃们闹开。从这一点上说,丽婕妤真是身先士卒,为皇帝大人壮大声威来了。
“因为你恨她如今受皇上的宠爱,你对她表面如姐妹,背后却捅刀子。你恨宫里怀孕的女子,为什么先前马良人偏偏与你不睦,为什么莫美人这才刚刚怀上,就遭受你的栽赃陷害?”丽婕妤步步紧逼。
“冤枉啊,莫美人明明是后来才查出有孕,与我栽赃有何干系?”馨充华一急,一句致命的失误脱口而出。
“看,皇上,她都承认自己栽赃了!”丽婕妤果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失误。
“没有,皇上,臣妾没有承认。是他们说臣妾栽赃。莫美人发现怀孕,明明是在此事之后发生的,我如何能事先得知?皇上明鉴啊。”馨充华虽说慌乱,还残留着一丝理智的逻辑。
“哼,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莫美人感情甚笃,从她的行为中看出一丝端倪又有何难?”
捕风捉影到这个地步,馨充华便知今日之事再难善了,更关键是皇上并没有一点点出手相帮之意,一时心如死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臣妾自问无愧,却只辩不过这些有备而来之人,要怎么发落,臣妾只听皇上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