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1月22日】
当我发现日记跨过了12月时,我才明白,年月日这种计时方式也失去了它的意义,我不得不加上了新的年份,这只是在记录我的时间而已,现如今也只有这昼夜才能成为时间的唯一参照物。
我原以为冰雪极寒气候会束缚我脚步大约几周,但从去年7月到现在,我依旧被困在大图书馆里,我的行动范围最多到达大图书馆半径围一公里,寒冷让我难以在室外过夜,大图书馆至少能提供取暖措施,虽然这个措施是烧书。
这半年来,我利用白天的时间清扫我所能到达范围内的积雪,以免大雪将图书馆也一同埋没,清扫出了半径400米的空地和500米左右的斜坡(斜坡还在延展),这一年除了寒冬再无其它变化,四季也失去了它的概念意义。黑夜除了睡眠,我也用来清扫大图书馆,禁急防护措施相当有效,封绝窗户和大门的防护措施抗住了积雪的重压,但没有任何尸体遗骸留在图书馆里,我没有放过任何角落,但一具尸体都没有。
灰雪依旧在下,我不知道我会被困在这里多久,但我认为这场极寒得用十年来作为计量单位,至少这积雪和寒冰绝不可能在一两年内轻松化掉。
今天打算读《大陆通史》,穆大陆曾经的历史很有意思,Kaslana家族原来真的是骑士家族,真是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群被历史演义小说给灌出的遗传中二病。
Santiago家族的历史也很精彩,他们的祖先是一位领主,发迹于内陆的领主,这个家族崛起于废土之上,却书写了掩盖那些拥有极多良港和奴隶的农场主家族,按照这本书的归纳,是“商资阶级”的代表力量,虽然暂时不知道“商资”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是“有钱的商人”,这本通史里短短几面或许足够成为一本小说的题材了。
多亏了大图书馆,这段雪封的日子并不无聊。
【1年2月9日】
2月9日……
今天我没有出去,只是坐在图书馆里,因为今天是2月9日。
华,你说过,你的母亲告诉你,你诞生的那一天飞来了一只红雀立在琼雪的瑶枝上。
今天我看不到瑶枝,也没看到红雀,但我希望你能听见——
生日快乐。
我是偷偷翻开你的履历档案才知道你确切生日的,虽然你说过,你已经忘记了生日的时间,但我知道这只是你不希望回忆起太多的痛苦,生日会让你回想起丧生在崩坏中的家。
抱歉,用这种方式去探索你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可我相信生日不应该成为痛苦的先锋,不论是在通用语还是在民族语中,“生日”这个词总与幸福的情感联系在一起,我牢牢记得Mei博士告诉的“幸福”,它的首字母和“生日”是同一个单词。
那么,想必生日也一定是能和幸福挂钩的,我看到一本诗集上也是如此赞颂,作者说“生而为人,便是如此幸福的开始。”
那么,我想,只要活下去,就总有盼来幸福的那一天吧,所以,华,生日绝不应该成为痛苦的原因,我想,等你醒来,我一定会给你带来足够让你畅怀大笑的礼物的。
额,“畅怀大笑”是我最近才学到的词,目前就它写的笑最大声,我想它一定是幸福的最好代表,毕竟只有笑才应该是幸福的表情,大概。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想你的时候时间总过的那么快,今天什么都没做,就用来想你了,不知为什么,我总在笑,我想这也是幸福吧,真是奇怪,可我觉得,窝在火炉旁边,盖着大衣,想着你,这个世界就很好很好了。
生日快乐。
【2年6月7日】
两年了……
我写完了三本日记,大图书馆周围也清出了五公里的空旷地带,当然,依旧采取了斜坡式,但坡角已经足够微小了,防雪崩豁沟也足够深,这几乎成为了一个足够牢靠的据点。
整个大图书馆都被我清理了一遍,掩埋着它的积雪全部堆为了防护坡,但也只是挖到了第22层,我才知道,封锁大图书馆的不仅仅只有钢铁的防护措施,还有坚冰。
之前我从未打开过大图书馆的密闭防护,毕竟一直生活在拥有视野的顶层,直到现在,那淹到了22层的洪水冰原才呈现在我脚下。
困扰了我两年的疑惑也被解开了,在冰原下,是数百具尸体,他们还维持着向上挣扎的姿势,有一根手指离冰层不过一米。
曾经是有幸存者的,也许就在冰灾降临的前一天,大图书馆对于我来说或许是个足够的避寒所,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骤降的温度是无法忍受的,大图书馆缺少可以供给那么多人取暖的措施,所以他们打算走出图书馆,寻找更暖和的地方。
随后,洪水,冰灾,可能连水都来不及进入他们的肺腔,极寒就把他们永远地封冻其中。
我想,我找到事情做了。
【2年8月15日】
天空难得晴朗,灰雪依旧,但薄了很多,出行已经不会受到影响了,天气温暖了很多,至少酒精温度仪可以带出图书馆使用了,根据日照角度,我脚下的大陆块已经跨到了北半球,以往被海洋覆盖的地方,太阳照在身上,难得感到了一点点温度,可雪和冰依旧化不了,水笔依旧无法使用,图书馆留存了不少特种墨水,烫了一阵子后马马虎虎能继续蘸用。
今天将洪冰中的261个遇难者全都刨了出来,将洪冰地步的沥青翻开,又挖了几米,砸出了一个大坑,将它们一个个安葬其中,我不懂祈祷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仪来表达悲伤,我只是呆在冰穹下,看着脚下的百人墓,直到感觉呼吸有些难受,才爬了回去。
当然,走之前,我给他们阖上了冰。
说到呼吸,便又是一件好事了,超级飓风虽然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冰灾,但也将火山灰和硫酸气体扫空,留出了干燥寒冷的氧气,呼吸的时候能感到肺部冻得微疼,但毫无疑问,是足够感干净的空气。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在今天黄昏,突然掉下来了一个“人”。
我只能用这个字眼来描述她出现的突然。
当时我正在发呆,楼下的雪原依旧灰蒙蒙的,可在下一秒,我就看到她躺在那里,我的视力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就像是在眨眼间,她就被从虚空中扔进了这个孤寂的世界。
她那时披着残破的纤维织物,就好像几百年前的旧人类,织物下不光光露出了肌肤,还有苍白的,流动着粉紫色崩坏能的肢体。
崩坏兽化,很多战友转化为崩坏兽时都会出现这几秒的过渡期,可这个少女却并没有立刻转化,她的身体很诡异地介乎于人类和崩坏兽之间,怪诞到极点。
我没有杀了她,好奇让我将她捡了回去,她全身都被冻僵了,冰冷地仿佛一块石头,只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就连崩坏能也变得奄奄一息,仿佛即将干涸的溪流。
我将她安置在火炉旁边,给她裹了几件大衣,火光映着她的脸颊,那是少女的脸,又糅合了崩坏兽的甲壳,耳朵被白色包裹,引流到头顶,竖起了一双尖耳,右手更是被崩坏能改造为了狰狞的巨爪,大概有她半个身体的大小,她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抱紧了那些大衣,我看到了她呼出的寒气,看上去,她是需要呼吸的。
我看着缩在火炉旁的少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书籍中一种对于“猫”的描述。
希望这只“流浪猫”能告诉我她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