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区政大楼,这原本用于城区内政治管理的巨型大厦成为了战斗的牺牲品。
好在它的材质足够坚实,占地面积也足够大,没有立刻化为废墟,可飞扬的砖石始终在消耗这巨大建筑的生命。
倒塌不过是时间问题。
嘶!——
空气被拉扯出了余音。
即墨的冲锋在律者的眼中只剩下残影,“她”下意识地举起左爪,将自己藏在这柄“可以依靠”的武器之后。
可呼吸还在绵延之时,毛骨悚然的惊觉从背后窜起来,那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锋锐感!
该死!这家伙就这么喜欢背刺吗!
本能驱使着律者向前倾倒跳挪,在这短短的眨眼间,“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只为朝前跑跳一步。
痛!
镰刀的利刃擦过背脊,律者清晰地听见了衣服切割时的轻响,还有皮肉被撕开的刺痛。
躲过了!
律者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清晰地感受到,在那柄镰刀怪异的锋锐前,即使是自己如今的躯体,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有些狼狈地翻滚,站起,不论是Hier,还是“死之律者”,都没有关于战斗的任何经验或者记忆,除了那“创生与凋零”还有律者的身份,“她”便一无所有了。
即墨收住镰刀,带回身侧,拖在地上,左手背握柄身,右手托住柄尾,像是头扑击前的豹。
果然,“她”完全没有任何战斗意识吗?
看着那龟缩在黑雾之中的律者,即墨电光火石地思考着。
在刚才的一击中,即墨就将这个律者的战斗风格摸了八分清楚。在律者眼中几乎避无可避的“背刺”实际上只是即墨再普通不过的先手攻击。
如果同样是使用镰刀的Rita,会立刻圆挥镰刀,制造出一个难以靠近的空间,然后在即墨调整的瞬间跳脸一套;如果是Himeko,那就更简单了,阔剑一撞能直接把他扫下来,毕竟这一招在Himeko眼里都用烂了;而如果是Kevin……对不起,枪斗术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如此的话——
“!”
律者眼中,那尚在五米之外的少年像是踏破了空间般跳到了“她”面前,紧接着,即墨拧转腰背,拖刀直掀向那只竖防的黑爪,不,那弯曲而致命的锋芒更是瞄准了那躲藏在黑爪后的脑袋!
铮!
就像是一记敲在琴弦上的噪鸣,律者只感到脑中嗡响,接着就控制不住脚底,甚至失去了和地面的接触。
还远未结束!
凑步,即墨的身躯始终保持在律者那护身黑雾前数厘的距离,横扫的镰刀去势尚未延减,便被带到即墨肩膀,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啊!!!”
这一次,律者终于发出了惨叫,一道纵深的伤口狰狞地剖开了“她”的胸膛,鲜血和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随后,“她”整个倒了下去,跌满了尘,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被打落凡尘的“精灵”。
不得不说,“死之律者”是强大的,就权能上,是碾压“姐姐”们的。
可惜,“她”的对手是即墨,而不是任何一种碳基生命。
这是相性上的不适合,换句话说,就是生物锤异能。
即墨拖着镰刀,走向那被鲜血染红的律者,镰刀刮擦在地上,发出嘶哑的低鸣。
怜悯?
不,即墨很清楚,即使“她”曾经是Hier,曾经给自己带来了平静的歌谣,可在“她”宣泄出深渊般的怨恨时,即墨就知道,“她”已经完全抛弃了“人类”了。
“呵呵哈哈哈——”
突然的笑声让即墨提起了警觉,哪怕Hier被即墨一套连招打得如何狼狈,“她”也依旧是律者。
绝不能因为任何一点优势而懈怠,谁也不知道律者能通过她们怪异的权能制造出来什么诡异的攻击!
“她”到底在笑什么?
就像是听到了即墨内心的疑问,律者撑了起来,狰狞的伤口迅速复原,恢复成原本那洁白耀眼的肌肤,可“她”的笑声却像是讥笑的蛇:
“你终于离开她身边了……”
离开?——
等等!
即墨忽然意识到了被他在之前战斗中下意识忽略的“人”,他忙转过头,可却只看到一片空白。
——Cecilia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你做了唔!——”
疑问还没出口,一股贯体的剧痛彻底封住了他的声音,只给他留下一注涌口而喷的鲜血!
“Zh——”
艰难地低下头,他看到了一截漆黑的枪头!
撕裂般的痛!他被狠狠挑了起来,然后丢在了地上。
“呵呵——看来,你也不擅长对付背刺啊……”
律者嘲笑着站了起来,在“她”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Cecilia。
只是她现在披上了黑色的纱裙,提着一杆黑色的长枪。
这些黑色,都和即墨胸前的破口一样,游动着“死亡”。
“咳咳咳!”
吐开一口碎渣,即墨站了起来,他调动“停止”的力量,让它流动在伤口外,包围在剥夺着生命力的“死亡”上,不过眨眼间,这恐怖的豁口便恢复如初。
他盯着重新站起来的Cecilia,可她带来的感觉已经是一种灵魂上的虚无。
就像是被提着吊线的木偶。
“干什么……呵呵。”
律者轻轻靠在Cecilia的胸膛上,“她”本就有些娇小,这一靠,更是稍稍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Hier,依偎着爱人。
只不过,在即墨看来,这更像是恋尸的疯子。
更让他恼火的是,Cecilia即使是死了,也没办法得到安宁吗!
律者显然无视了即墨眼中的怒火,“她”只是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上,似乎在回忆着曾经的温存:
“就和以前一样啊,保护我吧。”
接着,就在即墨眼前,颠覆他对“生物”这一概念的理解发生了!
原本属于Cecilia的身体和律者,两者就好像产生了化学反应的凝胶,搅合在了一起,即墨想过在第一时间打断这一过程,可是倾巢而出的黑雾笼罩了她们,那是浓烈到即墨也无法贸然进入的屏障。
实际上,如果即墨咬紧牙关,他也许能够破坏这个过程,可惜,他犹豫了。
哪怕仅仅只是一秒。
哧——
这是腐蚀的声音。
在即墨的感知中,律者体内篝火般熊熊燃烧的崩坏能再一次猛拔一大截,就像是将全部的燃料投入其中,只为这一刻的璀璨光华。
“她们”走了出来。
就像是正常的人类那般的线条,只是在其腋下,又伸出来一双手,像是拥抱一般紧紧抱着“她们”的身体,在其心口,停着Cecilia的脸,微张着嘴,好像还在呼吸。
粉紫的崩坏能纹毫无滞涩地在其苍白的身体上流动着,即墨知道,这一刻,律者将自己彻底改造成了“崩坏”的存在,就连形体上,也不再保留着“人类”的一丝一毫了。
“你很强,可在Cecilia的记忆面前,你的战技又有多强呢?”
“她们”的声音就像是双声道一般,融着Cecilia和Hier的声音,听上去矛盾突兀。
“她们”举起了手臂,在其双臂之前,则是长枪般的尖峰。
空气在这一刻被“死亡”填满,哪怕只是闻,即墨也能感受到毛细血管的“凋零”。
他只做了一件事:
握紧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