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
正是赖床好眠之时,太子行宫却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太子妃被人刺杀身亡!
据说杀手是个女人,手段极其残暴恶劣,竟徒手撕下人头,偷偷藏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世间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这还了得?!
于是乎,消息像长了翅膀似地到处乱飞,吓得行宫上下人人自危。最后,太子轩辕彻不得不将大理寺卿请上山来坐镇。言曰,案子仍在进行当中,一旦核实了真相,便会将结果公之于众。
如此,人们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但私下里的谣言却是越演越烈!
“你不知道吧,那凶手便是殿下以前的近侍。跟在殿下身边出生入死多年,却因为太子妃娘娘连个名分也没捞着,啧啧啧,这是仇杀啊仇杀!”
“这个我也知道,那不就是阿四嘛,不过嘛,她以前可不叫阿四,叫做古池。听说啊,还是封太傅的外孙女,后来封府倒了台,她便落了个四处逃命的下场,唉,也是很可怜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那凶手武艺高强出身江湖,是个飞檐走壁,谈笑间夺人性命的杀手。好不容易潜进我们梨山别庄,为的就是杀个痛快。”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要我看啊,指不定那潘二小姐潘宁也是死在她的手下呢......”
梨山上下风言风语不停,而众人口中的女杀手,却正坐在一摊干草上——吃桔子。
桔子被放在一只大碗里,皮早已剥去,连上面白色的经络也被摘得一丝不留。阿四一个接着一个地吃,吃完顺手将空碗往旁边一放,然后接着吃下一碗。
苏幕遮无比担忧地扫了眼一旁堆得老高的空碗,道,“你能不能慢点,没人跟你抢。”
“唔?”阿四刚刚塞进半只桔子,两个腮帮子被挤得鼓鼓的。她一边嚼,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幕遮,好像在说,我不能再吃了吗?
苏幕遮被这水汪汪的眼睛一看,瞬间有种欺负人的错觉。他打赌,只要他敢再多说一句,这女人肯定会哭出声来!
唉......
无奈之下,苏幕遮一边收拾空碗,一边又从麻袋里取出桔子帮忙剥。阿四素来爱吃桔子,吃起桔子来的速度更是奇快无比。而为了避免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苏幕遮也在短时间内练出了剥桔子的好手艺。
太子轩辕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又黑又冷的牢里铺着一层干草,借着墙壁上昏暗的油灯,一个人埋头苦吃,吃得浆水横流却眼睛也不眨一下。而另一个却一边忙着剥桔子摘经络,一边宠溺无边地替女人擦嘴。
“慢点吃,慢点吃......”
轩辕彻听着耳边的温柔软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大门。他没走错地方吧?这是太子行宫的地下牢房,平时都是关押逃奴与惩罚下人的所在!如今可好,这二人你侬我侬的,又是送桔子,又是擦嘴巴,难道当是来歇息的厢房吗?
“你还有心思吃,小命都快没了还吃!”轩辕彻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说不上好。却不料他只是随便一吼,却吓得阿四手一抖,差点将桔子掉在了地上。
匆匆回过头来看,见是太子轩辕彻,便也懒得行礼了。阿四破罐子破摔,干脆动也不动,一边吞着桔瓣一边咕哝道,“说得没错,我都快死了,当然要把喜欢做的事情做个够本才行!”
阿四沮丧颓废,苏幕遮瞧得心疼不已,此时此刻别无他法,便也只能埋头剥桔子去了。而轩辕彻却被这话气得够呛,喝令下人将门关紧,怒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庄瑶?!”
轩辕彻气得不轻,几步跨到阿四面前,带起了满室寒风,也激起了阿四的一身鸡皮疙瘩。她终于将手中的桔子放下,闭了闭眼,肃然道,“我说过不只一次了,不,是,我!”
话虽如此,轩辕彻却不以为然。他嗤笑一声,自顾自说道,“阿四啊阿四,你当真糊涂!竟然就这样直接冲进去把庄瑶杀了,杀了也就罢了,还留下一大堆证据,最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人赃并获!”
“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人!”
“哦?是吗?”轩辕彻点点头,问道,“你没杀人,那最好!那么,阿四姑娘,烦请你解释一下庄瑶的人头为何会在你房里,又是为何你会浑身上下沾满了她的血?”
话落,适才还悲愤异常的阿四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呆在了原处。
苏幕遮见状再一次想起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那时他实在无心睡眠,遣走了何守正等人后,便撑着伞出门溜达。夜半三更,本应是安静怡然的时候,苏幕遮却突然发现无数的侍卫集结在一处,正飞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而那个方向,有且只有一个小院。如今小院里别无他人,却只住了一个阿四而已!
这让他如何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