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下,便听得屋内传来回复,“快宣!”竟是皇后亲自吩咐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寒风争先恐后涌入屋内,瞬间赶走大半暖气。
李太医一行人进到屋内,隔着绣屏,跟皇后见礼。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随着说话声,皇后越过绣屏,主动走出来见众人,径直走到李太医身前,询问道,“瑀儿情况如何?”声音不掩焦急忧心。
“这……”尽管早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李太医却还是忍不住迟疑片刻,才又继续道,“启禀娘娘,殿下的情况,着实不妙。”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皇后耳中,却仿佛有千斤重,几乎压得她站立不住,喘不过气来,“不妙是什么意思!我儿到底怎么了?”说到最后,声音竟是有些颤抖。
在李太医的映象中,皇后一直是端庄大气从容镇定的,行为举止,完全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今却失态自此,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却无可奈何,只能将事实和盘托出,“殿下的情况,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全身上下皆是伤,尤其以头部,胸腔,腰腹为甚,伤痕大多深可见骨,能坚持到如今,实属上苍眷顾,臣等商讨许久,却未曾得出可行的救治方案,请娘娘赐罪!”
说罢,一行人便跪了下去。
皇后却顾不上怪罪于谁,她甚至俯下|身去扶起李太医,“救救我的瑀儿,救救他!”此刻,她只是一个祈求孩子平安的母亲,连本宫二字都忘了。
李太医终究无法达成她的期盼,“臣,无能为力。”
短短一天之内,皇后连续两次昏迷不省人事。第一次是听到二皇子遇险的消息,第二次,便是李太医再次跪地请罪的时候。
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让侍女去抓了药煎好后伺候让皇后服下,直到夜幕降临,她才堪堪醒来。
“瑀儿!瑀儿!”方才恢复意识,她便念叨着二皇子的名字,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伺候的人忙扶住她,往她背后塞了引枕之后,取来狐裘给她披上,再扶她靠坐回去。
“瑀儿!我的瑀儿!”她念叨着二皇子的名字,挥开侍女的手,起身便要往外走。
“娘娘,殿下尚且安好,您别急,先穿上衣服再出去,若是再次病倒了,又要劳烦御医,免不了耽搁他们为殿下诊治。”这次出宫,她只带了一个亲信,说话的,正是此人。
皇后闻言,这才停下脚步,任由此后的人替她梳妆更衣。一切收拾妥帖之后,一行人才去往二皇子所在的院子。
昏黄的烛光透过窗纸照射出来,屋内,御医们依旧在商讨着。
门忽然被推开,几人心中升起不悦,正要斥责,却发现来人是皇后。,忙起身行礼,然而还未叩拜,便被皇后抬手制止了。
“诸位不必多礼,本宫只是想来看看瑀儿。”她说罢,也不管众人如何反映,径直越过水墨山河屏风,来到二皇子床边。
这一看,眼泪便压抑不住,顺着脸颊,颗颗落下。
“瑀儿……”
她的瑀儿,离开京城之前,还是风姿俊朗温文有礼的好儿郎,而今却浑身敷着伤药裹着白巾,五官几乎看不见,唯可窥见紧闭的双眼以及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的唇,躺在简陋的床榻上,一动不动,连气息都那么微弱。
“瑀儿……”
她凑到床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孩子,却怕触及他的伤口,不知该落到何处,便这般僵在半空。
自此以后,皇后便一直这般待在二皇子床前,唤着他的名字,一待就是一整天,吃喝都是伺候的人劝了数次才肯动用,夜里也睡不安稳,很晚才能睡去,天边还未泛白,便又醒来了。
然而她的诚意却未能感动上天,即便御医们如何努力,大皇子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差,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皇后依旧陪在一旁,竟是说起了儿时的事。
“瑀儿,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为我寻来的寿礼吗……我原本准备等着你这次归来,便给你说一个喜欢的姑娘为妃,便是普通民女,我也不会阻拦……”如此絮絮叨叨不知说了多久,她忽然看见,原本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人,此刻竟是在微微动着唇,仿佛在说什么。
“瑀儿,你在说什么……”她忙凑到他嘴边去听,那细若游丝的声音,且又断断续续,她听了许久,才勉强听清,是哪两个字。
“……倾……城……”
莫名的,她仿佛抓住了什么,脑中回想起来一句模糊的话语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若是有一天你身边的人重病不治不久于人世,我会帮你一次……”
“顾倾城!”她忽然喊了出来,猛地转头对身边此后的侍女道,“她在这里!顾倾城在这里!快去,快去把她找来,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