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会变的香味
邺王拱手笑道:“一点小事,没想到把王兄也惊动了!”
齐王走过来,与邺王并排站好,道:“无妨无妨,延寿,发生何事了?”
敬延寿将事情说了一遍,敬炅连忙出列,拱手道:“是臣的错!”
邺王摆手道:“与敬大人无干,这个事本来就是孙荡做的不对,应该亲自去敬家主前说年分明,敬大人,本王替孙荡向你赔礼了!”邺王说罢便躬身行礼,齐王家立马扶住,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误会,说开就好了,延寿,给本王一个面子如何?”
敬延寿本是心里不痛快,要找孙荡出出气,谁想到竟弄出这个大的阵仗,于是连忙道:“都是臣的错!请王爷恕罪!”
齐王笑道:“如此就好!不可误了谒陵的吉时,都各就各位吧!”
“诺!”齐王的人齐声道。
邺王点头道:“王兄说的对,都是误会,都各就各位吧!”
“诺!”邺王家的人齐声道。
众王齐谒了帝陵,回程中楚王便坐回自己的马车。
邺王招张敝同上车,道:“方才楚王在我车上说了些话,张大人可以猜一猜他说了什么。”
张敝随着车子摇晃,捻须笑道:“一定是劝王爷早做决断!”
邺王拿着蜜饯往嘴里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了。
张敝放低声音道:“臣有三策!”
邺王嘴边的蜜饯放回漆盘里,道:“试言之!”
张敝道:“诺,齐王号称拥众百万,与徐泓相持不能决,王爷先破大河兵临东都,功无第二。现在齐王想与王爷共扶朝政,。臣听说两雄不并立,若王爷能回转邺城,委重齐王,以改四海人心,此上策!”
邺王端着漆盘发愣,蜜饯滑落他才反应过来,一边将蜜饯捡回盘里,一边道:“试言中策。”
张敝道:“王爷两只城立刻招集军马趁齐王不备——”张敝说着话,做了个砍的手势。
邺王心里一颤,手上的漆盘滑落,张敝拿起盘递回给邺王,倒竖双眉,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邺王捏着盘子,手指都白了,看着车壁出神,缓缓道:“下策——”
张敝叹道:“下策便是现在如此,与齐王僵持,齐王营每日招收兵勇不下千人,等齐王动了心思,大王,您,危矣!”
邺王一把拉住张敝道:“可有他策?”
张敝摇摇头。
邺王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敬延寿被敬炅训斥一顿,耷拉着脑袋跟在队伍的后头,香羽蒙着面纱靠近,她身上的香味蹿入敬延寿的鼻子里,让敬延寿心里更不痛快,带马避到一边。
香羽咬着下唇跟过去,两目含泪低声道:“你若是厌我了,说就是,我离开,绝不缠着你!”
敬延寿心里慌起来,急道:“不,我没有!”
香羽道:“那你——”
敬延寿咬着牙看着香羽道:“我,你,你身上的香味——”
香羽不明所以地看着敬延寿。
敬延寿狠狠道:“你说过,你身上的香味每有一个男人就会变一次!”
香羽脸色煞白,她几乎忙自己说过这句话。
敬延寿看她样子,更加心痛,打马远去,香羽坐在马上,看着敬延寿远去说不出话来,李闵健壮的身影突然在她的眼前浮现晃动。
香羽紧咬银牙,一带马,冲到敬延寿跟前,道:“我去杀了他!”说罢转马就走。
“香羽!”敬延寿止之不急,正要追过去。
敬晔不知何时来了,厉声道:“延寿!你做什么去!还记得你是敬家的家主吗!”
“爹!”敬延寿急道。
敬晔道:“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连敬家的少主也不做了吗?!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连敬家列祖列宗的脸面也不要了吗!”
敬晔说罢转马遍走。
敬延寿左右踟蹰,回视香羽消失的方向,举起马鞭,狠狠一击,朝敬晔的队伍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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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爷猛门酒碗往地上一摔,跳起来便往外走。
张家大爷有气无力地靠在凭几上,道:“你去哪?!”
张二爷站住道:“李闵小贼竟敢骗人,老子这就去杀了他!”
张家老四叹道:“如今李闵的人马都已经赶到,我们不可轻动,不可轻动!”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张老二,心里更气,冲过去,抓着张老四的领子提到半空,怒道:“都是你!都是你!”
张家大爷急道:“混账!混账!快把你四弟放下!”
张二爷恨恨而退,张老四堆坐在地。
张老三叹道:“大哥,你说现在咱们应该当如何?总不能像这样寄人篱下!”他靠近了些,道:“大哥,这几日,我总觉着凡家有些异动!”
张大爷着屋顶道:“不知道老五现在如何了?”
张老三叹道:“也要能指望那些山蛮子了!”
张老四猛然直起腰,道:“不行,山蛮子不可靠!”
张老三道:“那你说如何?!若不是你回来说什么朝里人有支持,咱兄弟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张老四起身便走。
张家大爷道:“老四,你到何处去?”
张老四转回身道:“大哥,我回朝去找崔大人!咱张家的事他不能不管!”
张二爷两眼一亮,一拳击到桌上,道:“对!都是因为他,咱家的事他不能不管!”
张家大爷叹道:“人眼势利,以前咱张家在陆浑说一不二,那位崔大人当然听你用你,可如今咱们兄弟如丧家之犬——”
张老四没听完他大哥的话便走了出去。
张老三担心道:“大哥,你说——”
张家大爷叹道:“莫问我,莫问我,等老五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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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龙骨?”诸葛蓉疑惑地看向李闵。
李闵道:“你们打生打死的不就是为了它,怎么,还不认识?”
诸葛蓉摸索着骨片道:“龙骨竟然是这个样!”
李闵道:“要不要找个人验验,别当时候说我骗你们!”
诸葛蓉笑道:“奴家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
李闵却猛将盒子关上按住。
诸葛蓉神色一变。
李闵道:“你们是不是也该拿出一些诚意?”
诸葛蓉白了他一眼道:“奴家人都是你的,你还信不过奴家?”
在诸葛蓉幽怨的眼神里,李闵将盒子拿回自己的手中,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和你们那些人可不大熟。”
诸葛蓉翻了个身,半坐起来,扑到李闵边上,附耳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是人叔叔气鬼,我让他们话我已经传过去了,一点小钱看把你紧张的,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诸葛蓉击了两掌,李闵顺着她的指向一看,只见张家大奶奶竟穿着很娇艳的衣服走入门里,李闵登时流出了鼻血。抓起边上的水壶,猛给自己灌水,回头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诸葛蓉诧异道:“你不就好这一口吗?”
李闵正色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说罢起身拿起盒子便走,留下吃惊的诸葛蓉和不知所措的张家大奶奶。
诸葛蓉叹了口气,看了眼张家大奶奶,见她快要哭了的样子,挥挥道:“跟你没关系,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得了,你快回去吧,放心,有我在,这里没有会为难你和你们家!”
张大奶奶含泪道谢,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诸葛岭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诸葛蓉没好气道:“要进就进来,要出就出去!”
诸葛岭左右看看道:“我以为李将军在呢。”
诸葛蓉坐正,脸不红,心不跳道:“他愿在上哪儿就去哪,我怎么管得了他,得了,不说他,你过来做什么?”
诸葛岭委屈道:“姑姑,小侄困在府中多日,能不能出去散散心?”
诸葛蓉白了他一眼道:“还散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天下都是咱姑侄的海捕公文,要是让有心人看见了,够你受的!”
诸葛岭道:“姑姑,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能有什么人,再说有姑爷在,咱们还怕什么!”
诸葛蓉两颊微红啐道:“什么姑——”她说到一半,两耳动了动,接着道:“行了,你带两个人,到城外散散心,快去快回。”
诸葛岭大惊,施了礼,匆匆而去。
诸葛蓉不见了他的身影,才道:“下来吧!”
随声,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落下,弹了弹衣服,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府院竟然有许多高手在!”
诸葛蓉白了他一眼道:“这还是李闵留下话,不然你现在已经变刺猬了!这小子精着呢!”
黑影盘腿坐在门边,道:“谈的如何?”
诸葛蓉道:“他对主上的事不大热心。”
黑影道:“不出所料。”
诸葛蓉道:“不过他拿出另外一件东西。”
黑影看过来。
诸葛蓉一字一句道:“龙——骨!”
黑影跃走来,靠近。
诸葛蓉掩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感兴趣。”
黑影拧眉道:“什么我们?”
诸葛蓉叹道:“我累了!”
黑影低下头道:“这些年也辛苦你了,可是李闵这个人——”
诸葛蓉拦住他的话,道:“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管,龙骨,两块,换我的自由和对李闵的要求,成就成。”
黑影击掌道:“好,就如你所说,不过我得问一问长老们的意思。”
诸葛蓉笑道:“他们会同意的,龙骨代表什么,没有比我们诸葛家更清楚的了!”
黑影伸手道:“拿来吧!”
诸葛蓉不屑道:“拿什么?你们不满足李闵的要求,别想从他这里拿东西,进来的时候你也看见他的护卫了,我劝你们还是放聪明一些。”
黑影道:“他是什么要求?”
诸葛蓉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还算有些诚意,李闵要的不多,五千斤生铁,五千石粮食,一千石盐。”
黑影怒道:“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诸葛蓉翻了翻眼道:“什么叫太过分了,巴地有盐,蜀地有粮,生铁是多了些,可凭着蜀中会的枝脉,这么小数字也满足不了?想当年你们光从荆襄过路的货物有多少?!”
黑影强压着怒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诸葛蓉呵呵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小女子,也不是什么传丈夫,随你怎么说。”
黑影叹道:“你就没想过你哥哥会怎么想?李闵要的恐怕没这么多吧?蜀中会这些年来衰弱了不少,看在同是蜀人的份上——”
诸葛蓉拦住他道:“别给我说这些,这些年我为蜀中会做的已经够多了,只要这么点小钱给我男人怎么了?还不你提到我哥哥,叫他快点把岭儿接走,怎么说这里也是朝廷的势力范围,万一被察觉,明面上李闵也不大好交代!”
黑影看着诸葛蓉好半天,才叹道:“就按着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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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闵大步走到议事厅灌了一大壶的凉水才缓过来,拍拍脑门,心道:诸葛蓉这娘们还真是不得了!
“原来将军在啊!”杜奕抱着竹简路过,看了眼议事厅诧异道。
李闵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杜奕笑道:“听人说都督到诸葛姑娘那里去了,所以没想到都督此时会在这里!”
李闵道:“大白天的,我能做什么?”当他看见杜奕坏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为了挽回面子,瞪眼道:“你信不信本将发配你去修河?”
杜奕放下竹简,连忙告罪,然后道:“正好都督在此,卑职把这几日清察的东西汇报一下。”
李闵道:“这么快就好了?”
杜奕道:“多亏了有原家帮忙,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都是他们帮着找出来的,这个张家还真是会藏东西,光粮食一项,城内城外就有八处秘密地点,总计不下两万多石!”
李闵吃一惊,道:“不是说这几年的年景不好,他们那里来的这么多粮?”
杜奕道:“原老先生说,张家不但是本地最大的地主,而且还有一支彪悍的家兵,时不时就能看见他们出陆浑去,是空着手去,拉着一辆辆大车回。陆浑往东往南都是交通要道,当年石侯就是管荆州的大官。”
李闵当然知道石侯的事,可他现在不想多谈,止住杜奕道:“别的呢?”
杜奕展开竹简道:“制钱十万八千六百三十四贯,十斤的金饼有两百枚,不过——”
李闵道:“不过什么?”
杜奕道:“不过,都是酎金”
李闵不明所以道:“皱金?什么皱金?”
杜奕很自然是放小了音量道:“是酎金,是先汉诸侯王送到长安祭祀用的酎金,不便有酎金还有蹄金。”
李闵道:“蹄筋?”接着随口道:“麻辣蹄筋?”
杜奕诧异了下,接着道:“当初汉武帝打猎,据说遇见麒麟,为纪念此事,特意铸造了一批蹄金分赐天下诸侯王——,都督,您这下该明白了吧!”
李闵瞪大了眼道:“你是说他们竟然是盗墓的?!”
杜奕点点头,低声道:“原老先生也不知道这个,只是有一些传闻,原本是没人信的,可现在证据就在眼前,都督,你看——”
李闵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拿着这个证据坐实了张家的罪,就算朝廷里有有心人,也没办法翻盘。
李闵点头道:“这个事要交给个可靠的人才好。”
杜奕笑道:“都督看蔡公公如何?”
李闵道:“皇帝现在管用?”
杜奕摇头叹道:“都督怎么对万岁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虽说现在朝廷里的事不大听他的,可是咱们这位万岁位也不是剩油的灯,都督您说是不是?”
李闵敲道桌子道:“会不会引起别的什么事来,比说让朝廷派个什么官来?”
杜奕道:“不会吧——”
“报!”阿洪快步走入,道:“报少主,有人找您。”
李闵道:“带他进来就是。”
阿洪道:“是宫里的人。”
李闵摆手让阿洪去领人,回头与杜奕对视一眼,杜奕忙将竹简收起来。
不多时,阿洪带着一人进来,这人未语先笑道:“奴婢小春子见过都督!”
李闵道:“公公莫多礼!快请起。”
小春子坐到一边,看了杜奕一眼,李闵道:“公公放心,这位是我的心腹谋士,有什么话不用避他。”
小春子打量杜奕道:“小春子在宫中就听说李都督身边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杜奕拱手道:“公公谬赞了,都是万岁的洪福与将军神武,杜某一介书生,只会写写画画,当不起公公如此夸奖!”
小春子笑道:“杜先生谦虚,李都督,小人来一为公,二为私。”
李闵心中奇怪,道:“公如何讲,私如何说?”
小春子笑道:“为公,小的是万岁派来为都督道喜通风,为私么,小人的干爹是胡公公——”
李闵就认识一个蔡公公。
小春子笑道:“我干爹以前是服侍昭仪娘娘的。”
这下李闵就明白了,道:“公公有话带给诸葛蓉?”
小春子忙道:“昭仪娘娘的名讳小的可不敢叫!”
李闵道:“那就先公后私,一会我叫人带你去见她。”
小春子拱手道:“全凭都督吩咐,都督,小的来时,朝廷已经在商议给陆浑派一位刺史过来。”
李闵大惊道:“刺史?不是说陆浑我全管吗?”
李闵看向杜奕,杜奕道:“当时朝廷的旨意上的说是让将军做陆浑州的都督,也就是陆浑一地的州兵郡兵都规将军节制。”
李闵道:“那里来的州兵郡兵?!”
杜奕道:“武帝时规定都督知军事,刺史理民政所以——”
李闵急道:“不是还有个什么假节吗?”
杜奕叹道:“那只有在战时管用。再说就算是战时也管不到刺史的头上!”
小春子道:“齐王与邺王爷对派下刺史来都没有异议,只是人选上,意见不同,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请将军做好准备。”
杜奕道:“都督事已如此,多做准备就是了。”
李闵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杜奕连给李闵使眼色,李闵猛然想起金子的事,便道:“小春子公公——”
小春子连忙道:“不敢,都督叫我小春子就好。”
李闵道:“公公,我这里有一件事要禀报陛下。”
小春子道:“将军请讲。”
李闵便将酎金和趾金的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