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一边看着埃米尔无能为力的样子。就这样过了半响之后,他把烟斗往桌子边缘轻轻磕了磕,问道:
“现在冷静一些了吗?”
“……是的。”
埃米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回答道。
“语言和情绪都是你的武器,希望你下次能好好驾驭它们。”
“是的。”
“我明白这会让你多么痛苦,痛苦到想在这里就杀了我。”统帅说:
“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因为谁会恨我,就改变自己的主意。”
……是的。
在来办公室的路上,埃米尔的确想过杀了这个老人。
或者直接对他使用暗示,强行控制他的心智。
但统帅和那些内心千疮百孔的人不一样……他的心犹如钢铁,埃米尔无法找到任何缝隙。
如果杀了他呢?不到一周,七号大楼就会派另一个人来接过统帅的工作,继续推进同一个计划。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薇拉仍然会死,而自己会流亡海外,余下的一生都在情报处无穷无尽的报复中度过。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统帅说。
“我想知道……”埃米尔顿了一下说:“怎么承受这一切。”
“也许在发现它与你能不能承受无关的时候……自然就能够承受了。”统帅像是在回忆似地说道。
“……世界上有很多可怕的怪物,不会因为谁的恸哭而停止。”
你能不能接受,好像向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是把自己也变成怪物。
以钢铁一般的纪律,理所当然般地伤害或牺牲任何人。
当然,也包括自己。
作为大公的私交好友,明日统帅也必须到达猎场,否则薇拉是没法接近到大公身边的。但这样一来,他自己也很难说有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这时埃米尔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统帅平时看似随和,内里却是一个冰冷的现实主义者。在他面前哭惨叫痛是没有用的,利益方面,他只会算的比自己更清楚。在道德上谴责?这个老人似乎没有任何为自己稍作辩解的打算,更何况他连自己也押上去了。
早在走进这扇门之前,埃米尔就看不到任何说服统帅的可能性。
所以他也只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自己显得像一个小丑一样。
“但至少,我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埃米尔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说:
“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哪怕真的要牺牲薇拉,他也要亲眼看到这种牺牲的必要性,以及它可能带来的意义。
他想知道统帅究竟在做什么,而不是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但是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统帅却微微楞了一下。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苍老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歉意:
“我只能告诉你这项计划的编号,你可以去查但很遗憾的是,它并不会向你开放……因为那是情报处最高密级的材料。”
这意味着,这件事是白都乃至整个同盟目前最重要的秘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