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主厅里肃穆的氛围,南希的表现却显得有些放肆。她只是倚靠着石柱立在一旁。即使在僧侣们匍匐着向主祭和权剑行礼的时候,也没有做任何动作。
但除了主祭和马尔科,其他人都装作南希不存在,就像站在那边的是什么不雅的秽物。猎团成员进入圣省时,本应该在脚踝系上铃,以便告知其他人及时退避。这本是某种类似防治传染病的,隔离坐标污染的安全措施,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尊卑关系。
但在马尔科宣告了黑尔维希的死亡后,几名僧侣也不禁向一旁的南希投去了惊异的目光。为什么一个夜民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只剩下一种解释。
缄默之城正是死在她的手中。
一个披着红色天鹅绒教服的僧侣忍不住向正门后退几步,又看向御座上的主祭和一旁侍立的马尔科。他很聪明,比别人的反应稍快,所以想到了这件事中更深的含义。如果南希是第三教会从正常渠道招募,并从小培养的夜民,就绝不可能拥有击杀黑尔维希的能力。所以,她绝不是圣体会的人。
“暗河。”
这名僧侣下意识地说,这个词汇让他想起了太多不好的事情。如今,就连这里也开始出现他们的影子。
但她究竟是自己渗透进来的,还是谁有意引入的呢?
如果主祭准备与暗河合作,不怕最后被反噬吗?
虽然还没有一个僧侣表明态度,他们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仍暴露了其心中所想。但御座上的主祭只是用单只手支撑着树皮般的脸颊,眼帘低垂,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们有多少人。”马尔科没有理会那些慌了神的僧侣,向南希单刀直入地问道。
南希收回观察的视线。杀死缄默之城就无异于向公国当局宣战,而她现在的回答,则将决定第三教会在接下来的对抗中站在怎样的立场。
“只有我一个人。”她说。
没人会相信这句话。
“圣省没有余力向你提供太多,近几年来教会越发式微,只能尽力维持着基本的圣事……”马尔科斟酌着说道。
“我很清楚你们的现状。”南希说。毕竟她在圣省下辖猎团中潜伏多年:
“但希望你们能先理解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向你们的谁祈求援助。”她说:
“因为现在,是我在救济你们。”
比起南希和暗河来说,在公国当局的蚕食面前节节败退的圣体会才更需要救助。
马尔科回头看了主祭一眼,老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坐直了佝偻的身体。他似乎已经苍老得无法说话,但马尔科仍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信号,主祭大人早已做下决定。
天上有天上的规则,地上则遵循地上的规则。信徒可以狂热,但主祭必须冷静,因为如果不怀抱着堕入地狱的决心,地上的神国将永远不可能建成。主祭对他的教导,在马尔科的心中一闪而过,所以只要动机纯良,哪怕与暗河合作也可以被原谅。
“你需要什么?”
无视了御座下僧侣们的犹疑,马尔科向南希问道。为了对抗埃德蒙德大公,公国圣省将向暗河提供必要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