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公司虽然富可敌国,终归不是一个正式的国家政权,他们纵然有千万种招数,玛窦都可以见招拆招,劳埃德声称将会向海牙国际法庭提起诉讼,但谁能知道这只是叫嚣罢了,这场文斗,终于以劳埃德落败告终。
文斗靠的是武力的支撑,星马台陆军绿贝雷少校转业成为管执法大队长,战斗力不是盖的,劳埃德保安们并不打算拼命,打工而已,又不是保家卫国,他们选择撤离傅千户岛,连同公司的船一起灰溜溜的走了,海上已经遍布中国远洋渔船,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傅千户岛的争端结束了,海上的斗争还在继续,星马台政府宣布,底土资源属于国有,底土这个概念一般人不太了解,只知道了领土和领海,领土属于领陆的一部分,领海属于领水的一部分,而底土则是领陆和领水之下的部分,包括地底和海底,宝船遗迹在星马台底土上搁着,法律上来讲就是星马台的财产。
这是星马台政府为了安抚民心的一个举措,如果直接将傅千户岛上的文物和海底的沉船拱手相送,会在舆论上处于下风,被人说成出卖国家主权,毕竟很多人整天盯着玛窦想找他的麻烦。
星马台政府发言人宣布,将由国家文化发展及旅游委员会牵头,与中国考古队一同打捞沉船,具体业务会交给一家专业的打捞公司。
与此同时,安兰贸易在星马台注册成立一家打捞公司,专门承接此次业务,星政府拨款五十万美元作为第一期投入,对于动辄数年的海上打捞来说,这点钱是象征性的,大头需要中国人掏腰包。
郑和船队遗迹意义重大,与一带一路息息相关,邵老为此又专门跑了一趟北京,拿到了资金支持,前期投入一亿美元,这笔钱将进入一个专门账户,用于宝船打捞。
傅平安的打捞公司是个货真价实的皮包公司,根本没有任何打捞资质,船只人员设备更是零,但是没人敢质疑,因为公司是玛窦用来洗钱的,连傅平安都是玛窦的白手套。
但业务总要有人干才行,于是又进行了一次公开招标,参与竞标的企业有丹麦挪威等北欧国家的老牌打捞沉船的企业,还有中国的上海打捞局,这是交通运输部下属的国企,而打捞经费来自于中国,所以大家判断上海打捞局最有可能中标。
招标是公开进行的,有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负责此事,傅平安并没有话语权,让他惊讶的是,最后中标的企业竟然是比尔.马库斯控股的一家英国捞宝公司。
这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比尔.马库斯和傅平安有私人恩怨,但和星马台政府,和玛窦没有任何龃龉,他是专业的捞宝人,尤其精通打捞中国式沉船,他的经验甚至比那些具有百年资历的北欧专业打捞公司还丰富,而上海打捞局去年刚接了打捞韩国世越号沉船的单子,设备和人员捉襟见肘,所以马库斯中标并不算很离谱。
早打捞启动仪式的酒会上,傅平安见到了马库斯,老流氓穿一件海军蓝双排扣上衣,白裤子下面露着脚踝穿一双布洛克雕花黄皮鞋,领子上缀着红色罂粟花,手里晃着一杯香槟酒走到傅平安身边伸出了右手。
“傅先生,很高兴和你合作。”
傅平安不失礼貌的和他握手,但没兴趣聊天。
“有时候,人得学会接受现实。”马库斯笑了笑,举着酒杯走开了。
傅平安有些不爽,但沉下心来又为自己的不成熟汗颜,马库斯是个流氓,自己很讨厌他,但自己不能代表玛窦,玛窦是个很有手腕的政治家,统治者,自己不是奸臣,玛窦更不是昏君,玛窦想怎么着,不必完全听从自己的意见,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玛窦不愿完全倒向中国,他要做一个平衡处理,而马库斯代表的是英国,把业务给一家英国公司,可以隐约透露出一些含义。
这就是政治啊,??傅平安暗暗感慨,一声长叹。
……
江航副总魏中华很高兴,他开辟的星马台航线本来预计亏损三年的,吃的是国家的补贴,没想到一年后就盈利了,大批旅游者前往星马台度假、潜水,最近那边发现了郑和舰队的遗迹,又有大批专家学者跑过去考察,航班爆满。
在前来星马台的专家学者中,有一个傅平安认识的人,此人叫戴金波,原来是淮门师范大学的教授,硕士导师,前两年调到了省社科院做专业研究员,也在江大兼职教书,主攻方向是国际政治。
戴金波抵达的时候,傅平安正要离开,2016年的暑假基本上都交代在星马台了,这里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不但有事业和学业,还在这里收获了爱情,但更让他欣慰的是,他给很多人创造了就业机会,星马台本地人的就业率达到新高不说,这儿还吸引了大量菲律宾打工者,傅平安自己也送了不少人过来,比如那个曾经被他顶替过身份的李小明,现在已经是个工头了,皮肤晒得黝黑,人看起来健壮自信,小黑也吃的油光水滑,肥头大耳。
飞机起飞了,头等舱内,傅平安拿出一叠打印资料给邻座的邵老,为了照顾老人家的花眼,字号设置的很大。
“请您老指正。”傅平安说。
空姐走过来,紧张中带着一丝激动,她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飞了也有七八年时间了,但从没见过一架飞机上有两位要客的大场面,这一老一少两位乘客都是要客,而且是民航总局批准的真正要客,不是航司和机场自己认定的要客,老人家没有官气,大概是某领域的泰山北斗,正部级,院士,国务院特殊津贴,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年轻人就神奇了,看身份证号不过二十六岁而已,就能达到正部级的地位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邵先生,这是午餐的菜单,请您过目……”乘务长亲自为两位要客服务,??蹲下细声慢语的说话,邵老说我最怕点菜,让我的学生点吧,于是菜单又到了傅平安手里。
傅平安很快就点好了,完了乘务长搜肠刮肚想说点别的,不然可惜了机会,傅平安似乎看出对方眼中的倾慕,主动搭讪:“对了,我认识江航一个空乘出身的飞行学员,叫靳洛冰的,你知道她现在哪里么?”
“小冰啊,她现在美国呢,已经快要毕业了,飞波音737,简直帅呆了。”乘务长眉飞色舞的说道。
想起来靳洛冰初遇自己的样子,也是这般可爱,也不过是两年时间吧,却有一种沧海桑田,恍如隔世之感。
星马台和北京之间没通直航,还需在近江转机,师生二人同去北京,各有要事,傅平安是收到总参通知有重要任务参与,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任务竟然是参加授勋大会。
这是他第二次参加授勋仪式,这次的功劳略低,是一个一等功,他是以陆军预备役上尉的身份接受一等功勋章的,没错,中尉晋升成了上尉,这也是奖励的一部分。
与傅平安一起拿到军功的基本上都是穿海军服的人,但他只认识邓和一个。
晚上,傅平安躺在京西宾馆的床上看电视,新闻里播出了一则旧闻:
屏幕上是战舰劈波斩浪,海涛万里,播音员铿锵有力的画外音响起:7月,南海方向战云密布,火箭军与海军展开联合行动。我海军舰艇编队不畏强敌、迎难而上。千里之外,火箭军某基地接到联合作战指令,数十枚新型导弹引弓待发……
忽然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一个陌生人告诉傅平安,明天八点将会有一辆车来京西宾馆接他,上午就不要安排其他事情了。
次日,傅平安换上一身没挂军衔的陆军夏装,浅绿色衬衣,绿裤子,军用腰带,三接头皮鞋,穿这身衣服他是经过考虑的,党政机关里无论级别高低,夏天全都穿白衬衣和深色西裤,看起来如同套娃毫无个性,他不想和那些人穿的一样,穿T恤又有些不庄重,所以只能穿军便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