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说:“骨折会不会导致残疾?”
医生说:“按理说伤的这么重八成都会致残,高位截瘫的也不在少数,伤者两腿都断了,先买个轮椅吧,至于其他后遗症就不好说了,先这样吧,去把费用缴一下,ICU不能进去陪护,你们别都在这儿守着了,留一个人就行。”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本来都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了,人还活着就是万幸。
人在ICU进不去,在医院守着也没意义,听说傅平安手术成功,刘小娜振作了一些,她带着傅平安的爸妈回家休息,赵光辉两口子去酒店住,范东生留在医院值守。
“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刘小娜对沐兰说。
沐兰拍拍刘小娜的胳膊以示安慰,没说什么。
……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刘小娜辗转反侧,傅平安是为救自己才出事的,如果不是他推那一把,现在躺在ICU的就是自己,不,自己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强,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了,老天保佑,傅平安没死,但是会变成一个残疾人。
不管他是不是残疾,我都要嫁给他,因为我欠他一条命,刘小娜暗下决心,她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穿衣服蹑手蹑脚到门口,拿起鞋悄悄出门才穿上,她要去医院,她是傅平安的未婚妻,这个时候就该她在ICU守着,而不是别人。
守在ICU门口的是沐兰和范东生,这是医院里最让人揪心的地方,很多家属席地而坐,等待着亲人的生死,楼道里有几个面目愁苦的中年男人默默抽烟,医院勤杂工也懒得管,只是隔一会就来打扫一次,每根烟蒂的背后,都是无尽的愁绪和哀伤。
顾北回来了,带来一个令人气愤的消息,交通肇事者至今没抓到,现场死了四个人,两人是被被拦腰撞断的本田飞度里的两口子,另两个是骑电动车的上班族,还有五个重伤的,傅平安是其中之一。
“车撞坏了,我记下了牌照和车型,是改装过的宝马M5。”顾北说,“这车不便宜,一百多万,加上改装估计二百个都有了。”
沐兰沉吟片刻道:“东生,你有警察朋友吧,想办法把路面监控拿到,不管是沿街店铺还是交警的,我担心这些监控可能会很凑巧的坏掉。”
范东生说:“我这就打电话,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案子太严重了,没人敢包庇,至少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他们有的是招,我估摸着明天就有人顶缸了。”
沐兰说:“担心的就是这个,平安差点命都没了,肇事者必须付出代价。”
范东生说:“放心吧姐,这是我亲哥,我要是不把这个凶手给办了,我都没脸穿警服了。”
正聊着,刘小娜来了,她看到沐兰还在,大为惊讶:“你咋还没回去,赶紧回去睡觉,东生你也真是的,你也回去吧,先送你沐兰姐回家,这边有我就行了。”
沐兰没和刘小娜争,嘱咐了几句下楼走了,范东生没去送她,通勤有顾北呢,至于巨强,早就挨在长椅上睡着了,凉了的盒饭全被他吃了。
回到家里,沐兰洗了把脸,上床躺着,这才感觉到身心疲惫,整个人好像被人抽走半条命一样,平静下来才是深深的后怕,她睡不着,拿出手机刷,却在朋友圈看到了交通肇事的现场视频。
这是从交通摄像头角度拍下的视频,很模糊,但能辨认出人物来,刘小娜拖着旅行箱站在斑马线中间,这里距离十字路口有几十米远,一辆车飞驰而来,先撞散了一辆轿车,速度不减,傅平安飞身上前,将刘小娜推开,自己却被撞飞,紧跟着这辆宝马轿车又撞上慢车道上的电动车,一头扎进路边铺面里,过了一会儿,司机摇摇晃晃出来,径直走了。
沐兰恶狠狠的转发了这段视频,配上文字,悬赏一万元搜集肇事者信息,想想觉得不够,又在微博上发了,还花钱做了推广,她很有策略,用的标题是“江大应届毕业生被疑似毒驾者撞成重伤”这样更能吸引眼球,还艾特了平安近江和近江交警两个官微。
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她恨肇事者,但是更恨刘小娜,明显看得出两个人在争吵什么,如果不是刘小娜站在路中央耍脾气,傅平安就不会有事。
……
第二天一早,沐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耍手机,昨天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已经上了热搜,@平安近江发布通告称,肇事者已经投案自首,经抽血检测无醉驾毒驾嫌疑,该男子身份为黄台县籍贯的农民,三十六岁,无正当职业。
“荒唐!”沐兰差点把手机砸了,这明显就是找人顶缸,她马上给范东生打电话。
“姐,我已经看到消息了,不管是谁,这回都跑不了他,你就放心吧。”范东生怒气冲冲回答道,他正要给高岩和李秀承打电话,妈的江东政法沙皇都干倒了,就不信还有人能只手遮天了。
“姐相信你。”沐兰说,她有底气,如果范东生加李秀承都办不好这事儿,那就该自己上了,当然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安德烈加米哈伊尔的组合相信能把这事儿办的妥妥的,办完立刻乘机离开,不留下任何线索,谁也查不出来。
先不管这事儿,沐兰打车来到医院,得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傅平安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坏消息是至今没苏醒,麻醉已经过了,现在是他自己醒不过来,医生说也下一分钟就能醒来,也许永远无法醒来了。
刘小娜熬了一夜没睡,这会儿正欲哭无泪,残疾也就罢了,植物人算怎么回事。
傅平安转入普通病房,顾北给护士长塞了一个大红包,想要一个宽敞点的病房,护士长没收红包,直接说你花钱住国际部的特护病房套间不就得了。
于是就转到了国际部特护病房,一人一个套房,外间有陪护人员睡的床,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傅平安将来用的轮椅也预备好了,。
沐兰安慰了几句刘小娜,走进病房内室,傅平安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傅平安正在梦境中徜徉,他梦到自己在海岛上和人战斗,在异国他乡喋血冒险,梦境精彩绝伦,??栩栩如生,梦中套着梦,一层一层的似乎永远也无法醒来。
他额头上渗出汗水,嘴里呢喃着什么,沐兰拿出纸巾帮他擦汗,回身拿起遥控器想调低空调温度,想想又放下,再回身的时候,傅平安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沐兰。”傅平安喊道,“我这是在哪?”
刘小娜闻声跑了进来,惊喜万分:“平安,你醒了!”
“你……你谁啊?”傅平安的眼神充满陌生感。
“我是小娜,刘小娜,你不认识我了?”刘小娜激动起来,冲外面喊:“护士,护士,快叫医生来。”
傅平安看看白色的床单,室内的心电监护,氧气面罩,明白这是医院,可是自己怎么就进了医院呢,看被单上的字样,这里还是省城近江的医院,可自己昨天晚上还在淮门和平小区五号楼自己家里的床上躺着呢。
“沐兰,她是谁?”傅平安问道。
“你真不记得她了?”沐兰奇道,“那你还记得谁?”
“我该记得的都记得啊。”傅平安说。
范东生冲了进来:“哥,你醒了!”
“这又是谁?”傅平安大惊失色,“不会是东生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长得跟我舅舅一个样,今年是哪年?”
沐兰问他:“你说呢,你觉得是哪年?”
傅平安说:“还能是哪年,2008啊,今年开奥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