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突然向岳州进攻,打破了冯国璋想把战争局限于一小块地方的打算。形势如此发展下去,必然是南北全面战争的爆发,这是冯国璋不愿看到的。
他心慌意乱地赶到东四牌楼五条胡同访问徐世昌,请这位政坛老狐狸出个主意。
徐主张邀段祺瑞共同商议以求一致。于是用电话请段来。
功夫不大,段来了,态度是冷冰冰的,没有表示意见。
冯感觉很无趣,忽然站起来发言,大骂南军欺人过甚,太欺负北洋派,是可忍,敦不可忍!最后说:“为了要团结和巩固北洋派,我决定亲自出征,不挫折南方的气焰决不罢休。”
冯国璋这种慷慨激昂实在来得突然,徐世昌和段祺瑞他们和冯共事二十年,还没有见冯这个样子过,顿时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仓促之间,竟不知如何答对。
冯由徐寓回到总统府,立刻命令拱卫军司令刘询在第十五师中挑选精兵一旅,补充军火,作为自己的南行卫队,下令整装待发。同时召见王士珍,令他坐镇北京,维持治安。
同时颁发一道通电:“近年以来,军事屡兴,灾患叠告,士卒暴露于外,商民流离失业,本大总统惄焉心伤,不敢宁处,兹于本月二十六日,亲往各处检阅军队,以振士气。车行所至,视民疾苦。数日以内,即可还京。所有京外各官署日行文电,仍呈由国务院照常办理。其机要军情,电呈行次核办,并分报所管部处接洽。凡百有司,其各靖贡乃职,慎重将事,毋怠毋忽等因!特此转达。”
冯总统要亲征,军事处的人惶惶不安。
二十五日上午,他们一齐见冯劝阻“南巡亲征”。北京商会也派代表吁阻“总统出巡”。
冯对他们说:“出京以一个星期为期,在此期间,国事委由内阁主持,大家不必惊惶”。
下午冯召见陆军总长段芝贵、步军统领李长泰、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等,面谕要他们协助总理王士珍维持一切。
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八时半,冯国璋由北京专车出京,十二时半抵达天津,直隶督军曹锟在车站迎候。
冯下车后即赴曹家花园憩宿,和曹锟两人密谈至天明。
曹锟本是直系,因被徐树铮利诱,才参加主战派。冯和他密谈何事,外人无法获知。
二十七日晨五时,冯国璋即动身,仍乘原车由天津启程,在车上休息。
下午车过济南,山东督军张怀芝上车随行。
经过徐州,张敬尧也上车随行。
火车径趋蚌埠,转赴南京。但到了蚌埠时,倪嗣冲虽然到站迎接,车子开不出去了。
冯国璋在北京徐世昌宅内宣称的是亲自出征。出征该由京汉线到湖北,不应该由津浦线到南京。
他临行时的通电说是:“南行巡阅”,可是一路上行色匆匆,既没有下车巡视,也没有检阅军队。
冯对京中人说出京以七日为期,可是却又挑选了一旅精兵卫护,还携带子弹二百余箱,辎重数十车。这一切使段祺瑞觉得所谓“南巡”,所谓“出征”都是假的,冯的目的一定是南京。
南京是冯的老巢,到了南京,冯会表示他脱出北京主战派的虎口。说不定还会宣布总统蒙难,临时以南京为行辖,甚至下令讨伐,这讨伐令将不是对南方而是对皖系!
段于是密令倪嗣冲予以阻止。
冯国璋抵蚌埠后,倪嗣冲上车请示冯的行止,态度虽然恭顺,可是车站内外全是倪的军队。
冯告诉倪说:准备到南京召开一次军事会议以讨论对南作战问题。
倪说既然开军事会议,何必远赴南京,请总统就在蚌埠召开,自己愿备办一切,务使总统满意。
同时自作主张,当冯的面命令秘书用冯名义发电给江苏督军李纯,请他到蚌埠来参加军事会议。
倪嗣冲现已是段祺瑞得力爪牙,他既然用武力布防车站,冯虽有一旅精兵,毕竟寡不胜众。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冯只得取消去南京的行程。幸而李纯机警,接到蚌埠来电,推说有病派第十师长王廷桢为代表来皖。
冯国璋在蚌埠对倪嗣冲说,现在各省督军都不肯服从中央,我这总统实在难做。
倪答:总统可以惩一儆百,谁敢反中央就撤他职,总统如撤我职,我一定服从。
冯听了只作苦笑。
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冯乘原来的专车回返北京。他的出巡前后只有四天,比七天之期少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