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颜见盟主，也无颜面对弟弟了。

齐芸淡淡道：“先带我去见一见舅舅吧。”

“是。”让其他人在外面各司其职，王力独自带着齐芸来到飞舟里面，摆放齐饮川遗体的房间。

这几年，联盟已经普及火葬了，一般将士战死之后，都是直接火化，带着骨灰回来的。

但齐饮川的遗体，谁敢烧？

更何况，他死的还是如此不明不白的，万一齐芸要查死因，这遗体就是最后的证据。

所以，就是麻烦也必须把齐饮川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房间里很冷，齐饮川平躺在正中的冰棺中。

这冰棺是王力特意让人弄出来的，为了减缓齐饮川尸身的腐化程度。

王力见了冰棺里的齐饮川，实在没忍住，又流下了眼泪。

齐芸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冰棺，“你也发现了吧。”

王力的哽咽戛然而止，他瞬间跪下，以额触地。

“啪嗒！”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滴落在地板上。

齐芸一笑，俯身亲自将他扶起来，“别紧张，你们一家子从平山村时起就跟着我，一直忠心耿耿，我相信你们，不会乱说。”

“我们辛辛苦苦，终于迎来这太平盛世了，朕也不想大开杀戒，你们三兄弟里，就属你最有眼力见，想来你也明白朕要的是什么。”

王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到这时才喘过来，连忙道：“是，陛下，臣一定会守口如瓶。”

齐芸点了点头，“舅舅从前在平山村就有心疾，如今突遭变故，旧疾复发，这才不幸暴毙了。”

王力连忙点头，“是，齐叔这旧疾从前时常复发，臣一家也是知晓的，只是当初陛下太忙，小齐大人又年纪太小，齐叔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才让我们故意瞒着不让陛下和小齐大人知道。”

听他这话，齐芸看向棺中的齐饮川，用微不可察地声音自语。

“……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好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还不能放过自己呢？真是白白辜负了……”

太过善良的人，很容易因为一些事走进自我谴责的误区，开始精神内耗。

所以，齐芸一直信奉，做人不能太善良。

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思止于此，齐芸抬手按了按眼角，轻声道：“厚葬吧！”

王力躬身应诺，再抬头，已经看不到齐芸的身影。

新历九年，大校齐饮川奉命南征，中途遭遇风暴，与主舰失散，突发心疾暴毙于无名岛，享年四十七岁。

此行出师未捷身先死，无数人叹息不已。

大军班师后，齐饮川骨灰入武英堂，另由齐易扶棺回乡，在平山村为其在家乡建造祠堂和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