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即若扫视一圈:“我若不走呢?”
锯子一声低喝,躬起背部,竟从衣内伸出一排刀器,节刀如同蜘蛛八足一样,他护在公输即若身前,冷视四周一圈。
郑曲尺刚没走多远,听到身后动静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九尺大汉变身成“蜘蛛精”的这一幕。
“……”
喔喔……这八足是由什么机关做成的?它又是怎么装置得毫无痕迹的,她真的很好奇,很好奇!
“不愧是工匠魁首,连随从都装备了一副好机械。”
宇文晟定睛凝视片刻,重新戴上手套,便朝后一招手。
“不知威力如何呢?”
只见手握尖茅的士兵一涌而上,锯子以一挡十、甚至挡百之众,他背后装置的八足为雪亮的刀器,背厚内薄,且有鞭子的柔韧,可甩剌竖划,也有刀剑的刚硬,断骨切腹。
当他们打起来、混乱血溅的时候,街市上的一众尖叫连连,惊慌逃蹿,生怕会被波及伤到。
一时人声鼎沸,周围都是人潮奔涌闹腾腾的,唯独郑曲尺早躲到了墙壁后方,暗暗观察着那个叫锯子的九尺大汉。
“蜘蛛刀以手臂的转动协调背部力量来调整方向,它应该是用一种很细的丝线来触接机关,对……还有手指,就跟操纵傀儡一样……”她瞳仁遽然明亮:“我懂了。”
“呵呵~”宇文晟见识到了锯子的蜘蛛刀威力,再次伸手,一招:“继续。”
兵力持续增加,此时以一敌百的锯子逐渐落入下风,再厉害的兵器也需要人力的支撑,就在这时,公输即若将揣进袖兜的手放了下来。
他周边的气势那从那一刻,从随性漠然的云,变成了骤急滚滚而来的寒风,它刮笞过小树、坟丛、沙岗,摧残着一切,愈演愈烈。
“宇文晟,想见识一下公输家的机巧,何以能够问鼎七国吗?”
他张开双臂,身上厚重的白熊皮被掀起,露出了熊皮遮掩底下,那叫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原来……他根本就不胖啊,之前会显得臃肿笨重,是因为——
郑曲尺傻傻的看着在公输即若那一张白熊皮下,竟是一副铁器骨架,它还穿套在他身上。
跟一般人所穿戴的甲衣不同,它由肩骨、胸骨……躯干和四肢骨,完整又契合地将人身体的重要器官与关节覆盖,并且还暗藏玄机。
不对,那不是铁,是钢!
钢是怎么来的?是要将“精铁”加热锻打一百多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减,即成百炼钢。
这不仅要在炼金技术上要求严苛,更需要一个工艺精湛的铁匠。
据郑曲尺所知,就目前这个阶段的军事运用的兵器,基本就以铁为主,炼钢一术,根本就不成熟,甚至能够成功的极少数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可公输即若,却已经超常了不知道多少军事工业,将一套完整的钢衣穿戴在身上,他当真豪横得目中无人,壕无人性。
宇文晟此时也是心潮澎湃,瞳孔扩散所迸射的妖异光泽,让他愉悦笑弯的眼尾,鸢旖出脂红浅意:“好啊,就让我好好见识见识,我很期待呢~”
公输即若早听说过邺国的宇文晟,但却还是第一次与他真正的面对面。
他微微颦起眉,心底生起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警惕。
这人……怎么瞧着就不太正常,癫狂如疯,莫名亢奋,表面虽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但在他眼中映射出的却是佛面魔心,恶意涛天。
后方一柄尖茅刺来,公输即若连头都没回,只听当!的一声,尖茅自断。
他身上钢骨,可比普通的铁器硬多了。
趁着那个士兵呆住时,他一按手臂机关,一排牛毛尖针如同天女散花一样飞射四面八方。
啊——
尖针有刺入眼睛的,有扎到脖子面部的,顿时惨鸣连片响起,让人惊心缩步。
但公输即若的杀伐并没有停止,他从白熊皮下抽出一排木架,起初看表面它只是一种支撑,也就是这种支撑让公输即若白熊皮下的身躯圆滚。
但被他手速如残影一顿拆卸重组,则很快组变成了一件木器柄。
“这是什么啊?”
这人也太有创意了吧,拆整为散,再拼散为整。
她大概看出来是一件器柄,但拿来做什么的却没看出明堂。
正当郑曲尺疑惑不解时,她就惊异看到公输即若拆掉了他身上的一条钢骨,再将它装置到了器柄之上,咔哒一衔接,就成为了一根射弩。
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弩箭,而是“筒骨”内自嵌钢箭,发射后还能带着细长链子,可以收回的射弩。
公输即若将射弩交给了锯子,他们配合默契,一人跪蹲在地,将它驾到肩头上,对准冲来的一队士兵,扣动板机,一箭重力射出——
噗——当即穿透了五人,连成串倒地的场景,何其骇人,直叫人目瞪口呆。
自己做过弩的郑曲尺知道,要达到这样恐怖的威力,但弩身却又如此精细,这其中的讲究跟技艺,足以将这把射弩吹成神器。
还有射击的箭矢,锋利程度也是吹毛立断,穿胸透骨。
她诧异、又激动莫名,重重喘息着,一只手用力按压着疯狂乱跳的心脏处。
她终于想起来了。
公输即若是谁了?
公输家,果然名不虚传啊。
公输即若依旧戴着帷帽,语气不容置喙:“宇文晟,我公输即若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勉强。”
这时,房檐之上跃攀上来了一群公输弟子,他们衣着并不统一,有布衣的农民、工匠与小贩,甚至还有穿着福县官兵服饰的人。
他们前来的目的很统一,就是围截宇文晟,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来带走公输即若。
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网上布满了铁钉蒺藜,一队人一跃而下,拖拽着网开路,另一批人则朝着宇文晟大部队方向猛投灰白弹。
咳咳……
郑曲尺因为顺风的关系,那些灰白弹经风一吹,飘到她这里,呛得她直打喷嚏,又喉中发痒。
这、这玩意儿不就是花椒加胡椒的混和物吗?!
不会做烟雾弹的话,找她啊,拿这种珍贵的香料来当暗器,简直太浪费,太奢侈,太心疼了,快告诉她,这些玩意儿都是在哪里找的,她也要去薅!
而由始至终宇文晟都没有亲自出手。
他就是为了想看看,公输即若到底值不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如今看来他的确物超所值。
“将军,是公输家的工匠弟子来了,可要安排周围的弓箭手与骁兵准备?”王泽邦以肘捂鼻大声请示。
宇文晟一跃上马,视线余光扫过某一处角落,薄唇妖红:“不必追了,只要公输兰还在,公输即若便不会离开福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