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请求。”
特种兵一般不提出什么请求,因为那意味着自己做不到,要依靠别人去做。这世界上特种兵做不到的事还不多,大部分也遇不到,而能做到的事,他会自己去做。
因此如果特种兵哪天提出了请求,那说明他真的很需要帮助。
然而当特种兵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立志帮助全人类的钢铁侠,一开始是拒绝的。
~~~
这是冷锋发病的第三天,上午,他出现了新的症状:恶心呕吐。
他胃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全吐光了之后,就开始吐胃液,无色透明的酸性液体,有时候,还有点淡淡的粉红色。
这预示着疾病出现了转折,将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对病毒来说,这真是一个振奋毒心的好消息。
而对托尼来说……
——如果我被感染了,你必须要保持冷静,这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我们就只能依靠你了。
他就是用这句话构筑起自己整个情绪的防波堤,在过去的两天内尽可能地计算,采取行动。但现在,那个堤坝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对付恶心呕吐他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补液,止吐药,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对症治疗办法。是,他现在只能做到对症治疗,对因治疗?对于抗病毒的药物他还丝毫没有头绪。
但恶心呕吐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单凭呕吐可能无法杀死一个人,但呕吐带来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冷锋无法再吃下东西了,任何东西。
断食是可以杀死一个人的。
所以,当冷锋又结束一次艰难的呕吐(他几乎连胃液也吐光了,只剩干呕),无力地靠坐在床上时(他在还有力气坐着的时候就不愿躺着),他决定重拾一个可能引爆托尼情绪的话题。
“我还有多久?”
托尼眨眨眼睛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于是冷锋加重了语气,以使他不能假装无视。
“托尼,我还能活多久?”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托尼表情认真得像在做学术报告,“你看,我并不是死神,没有掌握一份上帝的时间表能说明你何时蒙主召唤。如果你非要问我的话,人类目前的男性平均寿命是72岁,即使以这个年龄来算——因为我想你肯定会比平均活得更长——你也还有好几十年可活。”
冷锋嘴角微挑了一下,托尼最近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眼看着见长。
“我们训练的时候,四天不吃不喝还能活下来,如果有充足的水,一星期不吃也可以存活。”冷锋也拿出一种认真探讨的态度,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日常聊天,“不过我想绝灭病毒不会给我那么多时间。”
“别这么说!”托尼似乎在恳求,“即使不通过消化道,静脉营养也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最长不超过两星期。而我的病程进展属于快的。”冷锋已经在引用巴恩斯的记录了。
“停下,别说了!”托尼承受不住地大叫,“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又不是医生,你根本不知道!”
“托尼,你必须有心理准备。”
托尼也明白,冷锋正在说和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他能接受自己很可能会死的事实。可是……
“我们能不谈这个吗?不要现在。我还一直没有时间认真考虑怎么解决病毒本身,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必须。”冷锋固执地坚持着,“我怕我之后再没有这么清醒的意识,我一定要在我还能掌控自己的时候说出来……”
他的神态认真得像是四年多前的那天,他第一次给出承诺时那样。
托尼看得呆了,情绪的堤坝咔嚓一声裂了个口子。
“你想说什么?”他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我有个请求。”
“是什么?”
“请你记录下我的所有症状,就像巴恩斯对塔曼村村民所做的那样;保留我的血样;最后想办法把它们连同我的遗体一起交给我国。”
托尼霍然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