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峰。
“翟总。”秦方推开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翟钧霖,犹豫了一下。
翟钧霖好一会没有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那个……”秦方指了指外头,思忖着用词,“薄氏来人了。”
“薄氏?”翟钧霖这才将目光重新地移到秦方的脸上,有些疑惑,“薄氏的谁来了?什么事?”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快,请进会客室。”
翟钧霖把手中看过的文件放到一旁,然后整理了一下桌面,准备往外走。
“没说什么事。就说要见您。”秦方看着翟钧霖收拾好桌面,又把笔盖上笔头,“说是以个人的身份过来的。”
“个人的身份?”翟钧霖立马就顿住了脚步。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问:“薄栾舟?”
秦方一脸惊讶,没有想到自家老板竟然一下子就能猜到,“你怎么知道?”
翟钧霖冷笑一声,怎么会猜不到。
薄氏一般来人都会提前预约的,除非薄老爷子有时候要堵张允茜,偶尔搞个突袭,那也是出发之前就打电话的。
这还是第一次直奔泰峰来的。
薄氏,他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人,如果要来泰峰,无非是为公事,或者张允茜。
除此之外,唯一的就只能是和秦浅有关了。
翟钧霖没有回答,只是抬脚朝前走去。
推开会议室的门,便见到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他不是低头看着脚下,而是眺望着远方。
这个男人,仿佛就站在那里,就是带着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场。
仿佛生来就是站在顶端的人。
和他见过的康湛,和湛越都不同,甚至和老太太也不一样。
康湛和湛越身上的那种气质,属于年轻气盛,还不够成熟;而老太太那是深沉内敛的气场,这个男人浑身都透着成熟而强大的气场。
收放自如,游刃有余,却威严叫人不容忽视。
“薄先生。”翟钧霖上前打招呼,也不知道他现在在薄氏属于什么职位,便先这样称呼着。
男人转过身,面向他,一双锐利的眼眸凝视着他,微微颔首,“翟总。”
不动声色,便气场全卡。
翟钧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坐。”
刚好秦方端着茶进来了。
“没什么好茶,薄先生将就。”翟钧霖将茶杯轻轻地推放到薄栾舟跟前,“不知薄先生今日来,所为何事。”
“翟总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猜到了。”
薄栾舟把手放到杯壁上,但是没有端起来。
只是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杯壁,却始终没有端起来,“翟总喜欢喝茶?”
“薄先生喜欢喝咖啡?”翟钧霖不答反问。
“习惯喝咖啡,需要。”薄栾舟回答。
“我以前也喝咖啡。不过秦浅喜欢喝茶,就改喝茶了。”翟钧霖缓缓开口,“哦对了,秦浅就是池清浅。我都习惯叫她秦浅。”
突然的一句话变相地拉近了他和秦浅的距离。
他因为秦浅喜欢喝茶,所以改了喜好;秦浅这个名字是她和他结婚的时候用的,和他们叫的池清浅不同,连带着他对她来说,就是特别的。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秦浅吗?”薄栾舟收回手,正襟危坐。
“知道。”翟钧霖回答。
他只说知道,但是并不说到底为什么。
不抢着回答,也不抢着证明,他如果急了,他就输了。
“薄先生,我知道,你和她拥有很长时间的过去。那些过去,我都知道。但是你也应该清楚,那些都是过去。”
顿了顿,翟钧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还有,你和她的过去,我是没有参与,但是至少我知道,也清楚。可我和她之间,你并不清楚。”
简而言之,你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不用拿出来说。
我和她在你们之后,那些时光,你不清楚,也不了解,更无法参与。
包括现在的以后,也没有你的位置。
翟钧霖也还是第一次和情敌争锋相对。
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反正就是不能让步,不能退缩。
谁让他以前都不曾对谁动过心,就只爱上了秦浅这么一个女人,还后知后觉。
薄栾舟也并不着急,面色如常。
“翟总,你们已经离婚了。”
“薄先生,你已经结婚了。”翟钧霖也还击。
薄栾舟言简意赅,“我离婚了。”
“薄先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一个区别。我和秦浅结婚,然后离婚,以后再复婚,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你不一样。”
“你是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离婚之后,再想和她在一起。你们之间总有另一个人。”
不得不说,翟钧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而且一针见血,直扎人心。
薄栾舟的神色动了动,嗓音如常,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又如何?”
“她最深刻的那些青春里全部都是我。”
是啊,在秦浅所有美好的年华里,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全部都是这个男人。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那些全都是刻骨铭心的。
她也曾年少,有过许多女儿家的粉色心事,为他去寺庙,去求签,去信姻缘,不管不顾,孤注一掷,愿意放弃一切。
这些,都是她生命中最深的刻痕,挥之不去,无法磨灭,永远地烙着印记。
这些……他都不曾参与,也无法插进去。
“那又如何。”翟钧霖将这四个字重新地还给了薄栾舟,“从前已经过去了,更重要的还是以后。一辈子那么长,有好几个青春年华的时常,细水流长的时间总能够冲刷过去,迎接新的未来。”
薄栾舟低低地笑了两声,“你哪里来的自信?”
对上薄栾舟那眼底的神色,翟钧霖在太多的人眼中看到过,“我没有自信,没有显赫的家事,也没有滔天的本事,在池家,在你们面前,也许看起来我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有她就够了。除了她,我别无所有;除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有她,就够了。”
翟钧霖满脸的坚定。
看得薄栾舟一怔。
如他所问,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自信,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薄栾舟晃了一下神,他在想,要是当年,他也像这个男人一样,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的事了?
不是说自负,但薄栾舟自认为,论家世,论地位,论能力,他都比得过这个男人。甚至……他生长的环境,他一身的本事,全都比这个男人更适合池清浅。
更适合做那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
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志气,有自己的打算。
有些决定,过了时间,似乎就没有意义了。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比什么的。”薄栾舟率先停止这场比试,“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也清楚你想追回她。很巧,我也一样。”
这一次,薄栾舟没有说模棱两可的话,“我也想把她追回来。”
“我们的目标和想法都一致,但最终她只能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在一起。在她的问题上,我并不想耍什么手段,所以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说,我会和你公平竞争。同时也请你放心,不会因为她而让泰峰和薄氏的合作有任何的影响。”
薄栾舟的君子之姿,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很好的。
偏生翟钧霖听了之后,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沉了脸。
“薄先生是君子,我清楚。但是在秦浅的问题上,你好像错了。”不等薄栾舟问,翟钧霖便先行说道,“我承认,我和你一样,都想追回秦浅。”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最终只能和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在一起。她也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这是她的自由。”
“另外,我也不想和竞争。她不是什么东西,不是说可以加价就能够抱回家的。我和你相同,也不同。”翟钧霖说得不快,也不急,每一个字都沉静平直。
“我是要追过她,但是我没有想过和谁争。和薄先生不同,我做好了只要她快乐,就算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不是我,我也为她感到高兴的觉悟。”
“所以,今天薄先生来说的公平竞争,我不接受。但是很感激薄先生公私分明。”翟钧霖端起茶,“以茶代酒。”
他也没有等薄栾舟,端起茶,就直接一饮而尽。
薄栾舟被这一席话,说得有些错愕又震惊。
他来之前想过这个那人也许是为了池清浅的身份和地位来的,也可能是真心的。
就算他是真心的,薄栾舟也觉得自己能够有信心把他比下去的。
不管是曾经他和池清浅那些谁也无法插进来的过去,还是他的能力,又或者他现在愿意为池清浅放弃继承位置的觉悟。
薄栾舟都觉得,这个男人是无法与他争池清浅的。
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些想法的改变。
这个男人……有很多的觉悟,是他也达不到的。
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愿意为了池清浅孤注一掷,在这一点上,他是输了的。
只是,很多事都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
有的时候,也不是你愿意付出,有觉悟,就能够按照那样去了的。也要看上天给不给这个机会。
薄栾舟看着翟钧霖起身朝外走的身影,“世事无常,春风得意也易摔马。翟总还是注意的好。”
他听说了,池清浅上周周末和这个男人在寺庙上过了一夜。
不是这个消息,他也许现在还沉着气。
“多谢薄先生提醒!”
说完,翟钧霖头也没有回,径直离开了会客室。
……燃文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