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明显发生过打斗,木屋的几处墙壁新破了几个大口子,一些地方能看到几支射上去的小箭,其中一支上面还有血迹。
龙峙把小箭拔下来仔细观察,而卫八则进到屋里探查。这屋子很小,一眼就看到头了,为防止有地窖或者其他密道,卫八还四处敲了敲。
慕长安没有进屋,他在小屋附近发现了一个大坑,旁边几棵树的树枝被新砍断了,地上仔细辨别能看到一些拖拽的痕迹。
“殿下!”
“这边。”慕长安出声回应,龙、卫二人很快找来。
“怎么样?”慕长安问。
“屋里没有人。”卫八回答。
龙峙拿出那支箭:“这箭头上涂了毒。”
卫八登时紧张起来,这箭不是卫九的,多半就是那个一直跟踪他的人的,箭上有血,岂不是说裴夏和卫九至少有一个人出事了!
慕长安接过那支小箭,这支小箭非常细,不像是一般弓箭所用的箭,倒像是自制的吹箭。
“好在涂在上面的毒药似乎放置很久了,失了些药性,应当不会立刻致命,但是拖得久了就不好说了,得尽快找到他们。”龙峙担忧地说道。
“受伤的是卫九。”如果砍树枝做拖板的人是卫九,他没道理不留记号,只可能是卫九伤重昏迷了,而拖他的人则是裴夏。
慕长安把毒箭交还给龙峙,让他收好以便出去了配解药。比起裴夏受伤,卫九受伤是个更坏的消息,他们不再有意义明确的暗号,只能依靠地上的拖痕寻找。
山林里草木旺盛,拖痕不是很清晰。跟着痕迹,三人又回到了裴夏他们发现被人跟踪的地方。
裴夏多半是跟着卫九的记号寻回来的,可是到了这里,周围的干扰记号太多,她不识王府的暗号,最终迷了路,越走越远。
慕长安三人找到天快黑了,终于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几乎已经半昏迷的裴夏,在她的旁边躺着不省人事的卫九。
“裴姑娘?裴姑娘?”慕长安蹲下身轻唤。
裴夏目光涣散,半天才集中到来人身上。
“殿下?”她的声音非常虚弱,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慕长安顾不上男女之礼,伸手触上她的额头,果然滚烫。
裴夏其实昨天夜里就发起烧来,深山野林,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裴夏一刻也不敢合眼,背着卫九,拖着装有尸骨的简易拖板走了许久。她在掉进木屋后的大坑时扭伤了脚,痛得厉害,连自己什么时候跌坐在地上的也不知道,全凭一口气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眼下她看到慕长安,一时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烧糊涂了出现的幻觉,吃力地抬起手想要触摸眼前的人。
察觉到裴夏的意图,慕长安握住了裴夏的手:“是我,没事了。”
从手上传来的触觉温暖,干燥,沉稳。裴夏心中一安,就失去了意识。
看见井口出现人的那一瞬间,井底的女孩心中竟然一片平静。
“我也要死了么。”她想着,“不知道死后是不是能和父王、母后还有阿姊团聚。”
外面有人问话,她等着井上的少年士兵将她供出去,没想到那人竟然帮她隐瞒了。
“嘘——你在这藏好,我晚上来找你。”那少年如是说。
夜晚,井里冷的厉害,她等到半夜,那少年真的来了。他把她从井里拉出来,给她找了身士兵的衣服换上。
王宫里刚刚遭逢巨变,四处都很乱,少年带着她躲避了好几处巡逻的士兵,从宫中溜了出去。
之后怎么样了?裴夏迷迷糊糊地想着。
是了,之后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发起了高烧,那少年本来想把她送出来就回去,见她烧得厉害,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她穿,一直背着她走啊走啊……走了好远。
“你叫什么名字?”大约是怕她就这样死了,那少年不住地跟她说话,试图让她保持清醒。
好吵哦。她病得难受,加上心情悲痛,不想说话,那少年便絮絮叨叨地背着她自言自语。
“我叫宥之,家在北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别睡啊,我以后带你去好不好……”
“宥之……”裴夏轻声呢喃,觉得背着她的少年脊背似乎变得宽阔了许多,不过好像少了点肉,瘦瘦的,有点硌得慌。
高烧中裴夏分不清回忆和现实,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跟不知身下人听闻那个名字以后身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