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桥不知道他们俩在桌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见江云妧不想说，便知趣的不再提这个话题，接起了刚才的话头：“可惜……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也无法替你分担什么。”

他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清醒，半点不在意的自嘲“纨绔”。

“宋公子何必自谦，明明一表人才，一定能在鸿胪寺一展宏图。”江云妧不忍道。

宋星桥淡然一笑，饮尽了杯中酒：“那就借姑娘吉言。”可能陈年的酒味道过于辛辣，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脸上也泛出红色，一双眸子水光潋滟。

身后的仆从连忙紧张的拍他的后背，被他不耐烦的挥开。

“星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谢青临抿了抿唇，语气略有些苦涩。

“哈哈……羡慕我？”宋星桥大笑几声，潇洒的向后一躺，整个人都歪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你得羡慕我，我过得多快活啊，哪像你，天天沉闷得和个老头子一样，你说是不是很没意思？”

陈年长春露劲头看来不小，宋星桥明显有些喝高的意思，讲话越发没有分寸。

谢青临自然不会怪罪于他，他满不在乎地附和：“嗯，是的，你说的没错……真的很没意思。”他自嘲一般，“确实……还不如你啊。”

宋星桥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怎么拦都拦不住，江云妧和谢青临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任他去了。

……

酒足饭饱之后，宋星桥已经不省人事，浑身弥漫着酒气。

谢青临只得吩咐云沉将人送回丞相府，还叫他好好和宋相解释一下，宋星桥真的没有出去鬼混。

他则是和江云妧一起回了顾园，进门那几颗梅花树花已经谢了，留下满树的叶子，是娇艳欲滴的嫩绿色，像是圆形，顶端是尖尖的。

江云妧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是梅花开得正艳的时候。

“你有心事。”

回到这里，没有外人，谢青临还是放心不下刚才的事，江云妧的表现太反常了，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思念故土”就能说得通的。

南北菜系味道迥异，又何来相似之说？

他把所有人都留在外面，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又问：“有什么不可对我说的吗？”

江云妧不知道如何开口。

确实，她现在没有瞒着他的必要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恰如其分的表达自己的忧虑。

“我……”她斟酌再三，“家父亦曾说过……大厦将倾。”

她现在发现无论什么事，推到爹爹身上总不会有人怀疑。

无他，江停才名太盛。

知晓江停的人，总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谢青临虽然并未亲眼见证那位惊才绝艳的江先生是如何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但皇后柳萱曾经可是江停的崇拜者，耳濡目染之下，谢青临对江停也无比敬佩。

谢青临坐到她的对面，苦涩又坚定地说：“大厦将倾，国……亦有栋梁！”

前世的回忆涌上来，她明明没有亲身经历过，可就是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知道赤地千里、遍地哀鸿的景象，面黄肌瘦的影子将她包围，似乎是某种无声的谴责……江云妧哽咽了一下，艰难地张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实在是害怕，她不想让前世的事情重演，可又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江云妧的手被他珍而重之的捧在手心，听他低沉道：“我生来就是这个身份，注定要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可只要我还与一口气在，定要护你安稳无忧……”

她觉得眼角湿润，使劲眨了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来：“我不要你护，你要护的人太多了，黎民苍生全都指望着你，我只希望，我也能助你以微薄之力……”

“好……”谢青临握紧她的手，“会好的，你看我们一路走过来，还没有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何必现在就这么悲观？”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懊悔起来：“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起那个，你就当我……酒后失言吧。”

江云妧闭上眼睛，轻声说“好”。

双眼都闭上的时候，天地归于寂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