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把头缩在他的怀中,又开始哇哇大哭。
泾陵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听她哭得如此起劲,不知怎么地,他那心中堆积成山的煎熬,痛楚,欢愉,狂喜,都平复得十分迅速。
他摸着她的脸,抚上她的小鼻子,低声笑道:“怎地又哭了?”
卫洛一听,哭声更响了。她哭着哭着,胸口突然一阵绞闷般的剧痛!
这剧痛来得如此之猛,如此之强烈。卫洛哭声一哑,迅速地张开口急促的喘息起来。
堪堪喘息两句,感觉到胸口的疼痛缓和了一丁点,卫洛便低眉敛目,果断地屏住了呼吸,进入了内呼吸状态。
这一系列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猛,卫洛的哭声戛然而止,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泾陵刚伸手扳起她的小脸,她便已一动不动,微闭双眼,脸白如纸,呼吸低微得几不可闻。
泾陵的俊脸,嗖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抬着卫洛的下巴,颤抖着唤道:“畴师?畴师?”
“臣在!”
“孤的小儿,何也?”
他的声音很低,轻颤着,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慌。可他偏把这种恐慌死死地压制着,克制着。
马车急促的停了下来,那驭者畴师迅速地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向两人看来。
他刚探头向卫洛瞅去。却见泾陵怀中的卫洛,轻轻地睁开眼来。她一睁开眼,便朝着泾陵灿烂一笑,轻轻的,弱弱地说道:“肺伤甚重,疼痛难当,容我静养。”
说完这几个字,卫洛重新闭上了双眼。
泾陵低下头去,他把她紧搂在怀中,沉声命令道:“可退!”
畴师闻言,叉手道:“诺!”
畴师退后几步,盯着一动不动相拥的两人,看着看着,他拉上了车帘,低低的叹息起来。
那叹息声刚刚响起,几个低语声便同时喝道,“夫人无恙,君侯无恙,晋国无恙,何撼之有?”
“畴师,何长叹也?”
“欢喜无尽之时,何必长叹?”
几个声音,都是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护卫的高手们。在这个时候,他们难得的口径一致地质问起畴师来。
畴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面对同伴们的指责,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道:
“不过一叹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约过了半刻钟,卫洛再次睁开眼来。
她抬起头,先是朝着泾陵嫣然一笑。转眼,这笑容变成了苦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低下头来,把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抽噎着,哽咽着控诉道:“你都不要我了,怎地还来?”
泾陵正低着头,朝着她温柔浅笑。闻言,他诧异地问道:“我不要你?”他声音苦涩起来,“何出此言?”
卫洛嘴一扁,哽咽道:“你,你给我封地,晨间离去,你也不留我,不使人阻我。我,我一路不断地回头,不断的回头,我,我好想你追上来。可是,你,你都不要我。。。。。。”
泾陵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卫洛,半晌半晌,他却只能苦笑一声,“我的小儿,我怎能不要?我,我原只是想冷一冷你的。。。。。。”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极低极低。
泾陵低着头,对着卫洛那含着水光的墨玉眼,对着她红通通的小鼻子,心中怜爱大生,他忍不住低叹道:“若真能舍,早就舍了,何至于斯。。。。。。”
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卫洛没有听清。
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干脆停止了抽噎,只一个劲地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泾陵见她终于不哭了,他低下头来,将薄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低低地说道:“小儿,往后,休再吓我。。。。。。”
他说到这里,心中突然生出恨意来。薄唇一启,伸出牙齿咬住了她的耳垂,才咬了一口,他的心中,唇边鼻尖,闻着她熟悉的体香,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滑腻,突然涌出无边无际的满意和幸福。
于是,他松开口,额头抵着她的,闭上双眼,把她再搂紧一些。
卫洛伸臂搂着他的腰身。
没见他时,她把眼泪往肚里吞。面临死地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流泪的权利,有流泪的必要。可是,有他在侧,她不知为什么,那泪水总是止也不止不住,那委屈,更是滔滔如黄河水,流也流不尽。
可是,真要她痛骂他几句,她又舍不得了。
便这般抱着她,她的唇颤了又颤,心尖痛了又痛,几次想把流产的事告诉他,可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道:再等等,再等等,这个当口,不能让他太难受了。
两人便这般紧紧搂抱着。
泾陵把她紧紧地压在怀中,他的唇,一直紧贴着她的颈间,他的鼻尖,一直呼吸着她的体香。
摇摇晃晃中,泾陵嘶哑的声音传来,“小儿,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心想劝慰她孩子的事,却开不了口。
卫洛把脸往他的胸膛上压了压,喃喃说道:“什么?”
泾陵闭上了嘴,她听不到下文。
听不到就听不到,卫洛也不在意。她只是闭着双眼,在他的怀中蹭着,一下又一下地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