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与一年半前初见的他,清瘦了一些。那双如女孩子一样圆滚滚的杏眼,已是微微眯着,带上了三分阴沉。而他圆脸的左侧一个酒涡,因为消瘦,也因为长年的板着脸,那酒涡已经向下拉长,变成了一道长条形的皱纹。
秦太子衍一入内,便是满脸含笑,频频向着众人打着招呼,表示
着友好。
他的目光在瞟到卫洛时,明显的一怔,转眼,那目光中露出一抹友善温和的笑容来。对上他这样的笑容,卫洛也还以一笑。
正在这时,一个宏亮浑厚的喝声轰隆隆地传来,“晋太子泾陵到——
轰——
满殿喧哗!
众人齐刷刷地,错愕地转过头看同大殿门口。
有的贵女剑客,甚至站起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殿门口处。
这个时候,纵使刚刚就塌的秦太子衍,也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
盯向殿门处。
齐人这一席全都惊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来的晋国正使会是公子泾陵本人,他为什么不派人先来说一声?
卫洛静静地看着几上的酒樽,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扑闪着,扑闪着。
满殿喧嚣,满殿惊愕声中,一个高大轩昂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大殿
门口。
这是一个极为尊贵的身影,他如山,如豹,那雕塑般的五官,那高
大的身影,在极致的威严中,有着极致的优雅。
纵使满殿权贵,纵使他身后筹拥者无数,可是,所有的人在对上
他的脸孔的那一瞬间,便被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公子泾陵大步走入,他一入内,那双子夜般的双眸,便迅速地枉过
众人。凡是他的目光扫去,众权贵都自然而然地低头回避。
不一会,公子泾陵便盯上了坐在齐人那一席中,一袭红袍如火,施了脂粉的小脸绝美动人的卫洛。
他隔着这重重人群,紧紧地盯着卫洛,紧紧地盯着。片刻后,他大步一提,向着晋人那一塌走去。
晋人的席位,是紧挨着齐人这一席的。公子泾陵没有坐上第一排塌几,他大步来到第三排处,把袍服一掀,便这么施施然地跪坐下。
当他跪坐下时,他高大巍然的身影,几乎把卫洛完全遮住了。他
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步远的过道。
公子泾陵这一坐,实是没有按规矩来。当下,晋使们面面相觑,略略犹豫后,他们齐刷刷地向后退出二席。于是,晋人那一席上,第一二排塌几,便成了摆设的空位了。
公子泾陵一坐好,宴乐奏起。
宴乐中,宫女们开始分退两旁,一个五十未岁的老臣,伴着二三岁的小公子胥走了出来。
小公子胥长得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珠正骨碌碌地打量着众人,现在是秋寒时,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成了一个圆球,要不是头上戴了侯冠,还挺可爱的。
那老臣牵着小公子胥在最前方的主塌上坐好。小公子胥太过幼小,不能跪坐,他是一屁股坐到了塌上的。他坐好后,小身子才比几面高不了几寸。从卫洛的角度看去,堪堪看到人家小孩子的那双圆滚滚,骨碌碌的,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众人的大眼睛。
小公子胥一坐好,那老臣便清喝道:“秋悲之期,含春之喜!先侯之逝,新君之临,乃阴极阳至也。诸使前来齐姜「容我代新君敬饮!”
说罢,那老臣从新齐侯胥的几上,端起他的酒楼来,向着众人团团一晃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众使臣见状,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因为今天晚上的宴会,只是洗尘之宴。因此那老臣这么说了一句,把酒樽放回原处后,便低头退到了齐侯胥的后侧,在塌上坐好。
转眼间,殿中喧嚣声再响。
卫洛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上的酒碉1,看着樽中黄浊的酒水。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号一个低沉的,磁性的声音,“小儿?”
是公子泾陵的声音。
卫洛低着头,没有理会。
公子泾陵盯着她,见她不理,浓眉微锁,半晌后,他又唤道:小儿?
卫洛依然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见状,公子泾陵的浓眉锁了起来。
他目光如电如冰地扫向卫洛身后的管公等人。
义信君府的众贤士,被公子泾陵目光这一扫,同时一凛。一个贤士凑近卫洛,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管公已向着公子泾陵双手一叉,徐徐地说道:“此时之姬,依然是义信君之姬!”
这话中,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明现在的卫洛,还没有正式转成他的女人,所以,公子泾陵没有权利不满。二则,也是告诉公子泾陵,要他放心,卫洛只是此时’是义信君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