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很华美,最关键的是,这是一种完全放松下才有的笑容。
义信君一怔。他松开捧着她小脸的手,眉头一扬,奇道:“你有良策?”
卫洛含着笑,眼波盈盈望来,道:“然也。”
在义信君的怀疑中,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小嘴朝他一凑,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叹道:“其实,那策你的臣下也出过的。”
我的臣下出过?
义信君愕然地望着卫洛,想道:我才告诉你这事,你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怎么知道我的臣下出过什么好的计策?
卫洛对上他愕然的表情,又是嫣然一笑。她伸手搂着他的颈项,叹道:“我的素啊,你是关心则乱啊,不管此番祸从何起,可是楚人却是准备以索要我这个妇人为借口的。你的臣下,一定有人建议在楚使到达之前,杀了我吧?”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可是那“杀了我”三个字,却是触目惊心。
义信君华美的脸色一白,他急急地张开口便要辩驳,他想说,虽然有老臣这样建议了,可是被他驳回去了,他想说,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口才张开,卫洛便伸出白嫩的,骨节间还有着小小的肉涡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的话。然后在他惊愕的,不安的眼神中,卫洛朝着他眨了眨墨玉眼,笑道:“素,你是当局者迷啊,你忘记了,我会易容啊。”
素一怔,转眼目光大亮。
卫洛嘴角含笑,暗暗忖道:不止我会易容,那个神出鬼没的登徒子,我就不信他与剑咎没有关系,他一定也是个中高手。
卫洛轻软的声音,和着水波温和地似来,“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与你一道,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窥探。我一死,齐国无恙你也无恙。”
义信君点了点头,说道“此策可行。”
卫洛又说道:“楚欲对齐兵,一为蔡人之事,二为你我。你马上派使分别向周天子,楚王,蔡侯陈表,大力痛责蔡使言语无状,竟在齐人面前辱你堂堂义信君,你乃堂堂丈夫,岂容一使相辱?让周天子,楚王念及大国风范,务必还你一个公道。”
卫洛刚说到这里,义信君便是双手一合,叹道:“高啊”
他赞叹地望着卫洛,想道:是啊,楚王对齐兴兵的借口,不就是这两条吗?只要卫洛假死,然后我又把蔡使辱我之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诸侯皆知。楚使纵使来到了临淄,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法开口了吧?
楚使开不了口,楚王便没有了兴兵的借口,齐国就安全了。
转眼,他又想道:楚使还没有到,我珍之重之的美姬便这么突然暴病死了。此事说出去十分可疑。待得天下人都知道楚王曾经想向我索要爱姬之后,定会以为她是我亲手所杀,为的是不想让自身家国受辱。如此一来,虽然楚王暗恨,可他暗恨又能如何?齐楚之国本来不谐。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天下人定然觉得我以两城换来的妇人,为了尊严家国都舍得下手。实是顾全大局,也舍美色的堂堂大夫。
他越想,越觉得卫洛所提出的这个建议完全可行。这么一转眼间,她便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纵使他臣下才志杰出的多,可是也不一定比得上他的洛。
这时的他,如果要说担心的,便是担心卫洛的易容术不过关,不能把另外一人完全化成他的模样。至少,在他的臣下中,就没有一个有如此才能的。
许久后,义信君的声音沉沉传来“善,到得明日,世人便知义信君之姬暴病而死。”
卫洛嫣然一笑,目光冷凝,低低地说道:“然,这一次,不止是义信君之姬暴病而亡,我还需令得堂堂公子泾陵,亲自把阳、裕两城送回你的手中。”
这一下,义信君完全怔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卫洛,那表情,十分十分惊愕。
他张开嘴,便想询问,可是卫洛伸出白嫩的手指,再次按上他的唇。他冲他嫣然一笑,这一笑,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冷意。
笑容中,卫洛轻软地说道:“和风轻缓,水波如镜,阳光华灿,湖山一色。如此仙境中,卫洛不知何时再以此容与君相依,计谋事,阴毒策,何不留待回去再说”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连眼眶也有点涩意。义信君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半晌半晌后,露出一抹笑容,转回头去。
这时刻,他真想不出卫洛有什么法子,能令公子泾陵亲手把阳、裕两城送回。可是,卫洛的表情却十分笃定。她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伸手再次搂紧了义信君的颈项。在义信君低头沉思卫洛所说的话的时候,卫洛收紧双臂,把脸埋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中,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只是流了一滴,卫洛便果断地睁大双眼,努力地把渗出眼眶中的泪水都逼回去。她发过誓的,不会再为那个男人流泪的啊。直睁了好一会儿眼,直到湖风把她的眼泪吹干了,卫洛才低下头,再次把脸紧紧地贴上义信君的背。也不知为什么,纵使一再唾弃自己,她的心中却还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来:也不知我的死讯传到晋时,他,他会不会有一丁点触动?有一丁点不舍和难过?越姬 第171章 卫洛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