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陈容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似是没有看到频频张望的陈微,呼地一声把车帘拉上。
一坐回马车中,陈容的嘴角便是一扯,露出一抹冷笑来。
随着夜幕越来越深,火把光络绎燃起,照亮了整个荒原。
如往常一样,众士族子弟以素缎铺地,各聚成堆,谈笑风生。
王弘靠着塌,一边仰望着天空的明月,一边说道:“‘满腔郁愤,化身雨箭,清洗大地。’冉闵,那陈氏女郎对你极推崇啊。”
冉闵与他不同,他是琅琊王氏的人,可以说,光是这个姓氏,便使他拥有了无数道光环,凭着这个姓氏,他做什么事,都会被人解为风雅,如果再做两三件值得一提的事,便登上名士席位了。
而冉闵这个人,小名棘奴,虽然先祖不凡,可他自己的父亲,却是一个胡族蛮人的义子,一个连姓氏都改了的男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很难得到中原士族的看重。
陈容那番话赞美肯定了他们两个。这种赞美,对于王弘是锦上添花,对于冉闵来说,却很罕见。
冉闵双手抱胸,嘴里叨着一根青草,闻言转过头来,深邃阴烈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
月光下,人头耸动,衣履飘香,明明是逃难途中,却仿佛是在名山胜水里。他目光一扫,略略划过众人,也不停留,便再次投向了天空。
他没有回答王弘的话,王弘也闭上双眼,仰着脸感受着秋日凉风的拂拭,没有再开口。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相邻而坐,都很自在,也都没有理会对方。
于此同时,陈氏家族这一队里,陈容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品着糕点。在她的身前,是与众女嘻嘻哈哈的族姐陈微。
这一晚上,陈微看到陈容,都是沉着脸,没有半个好脸色。
可是,直到现在,陈容还没有为她的无礼向陈微道歉。本来,陈微的身份远高于陈容,她能够与陈容笑脸相对,已是屈尊降贵了,至少,别的陈氏本族的少女便做不到这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倒是陈微耐不住了,她向后靠了靠,扁着嘴郁郁地问道:“方才你跑到王七郎那里说了什么?为什么他看你的眼神有异?”
陈微的这句话,是众女都想问的,此次她一开口,坐在陈微身侧,听到这番话的两个陈氏女郎都转过头来看着陈容,等着她回答。
陈容慢慢地吞下一口糕点,道:“无事,我不过是向王七郎讨教弹琴的手法。至于冉将军,他可能是见我大胆吧。”
陈微的左侧,一个女郎哧笑回道:“你确实大胆。”
陈容没有理会。
那女郎瞪了她一眼,问道:“敢在七郎面前说琴,难道,你的琴弹得甚好?”
陈容依然没有回答,她只是放下手中的糕点,转向身后的平妪说道:“把琴拿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