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冬日,前两日又连续下了两天的雪,但今日天色却已放晴,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温柔地照在人身上,檐间的雪被这阳光一照,慢慢化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打的地上石板已经有小小的洼陷。
嫣然慢慢走下台阶,感觉着这宅子里的一切,当日容老爷说的话又在耳边,这个宅子,是容老爷一生心血所系,怎能轻易拱手?容畦已经等在前面,看着妻子慢慢向自己走近,容畦对嫣然露出笑容。
嫣然走到他面前一步处停下,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已经说明一切。嫣然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容畦看着赶上来的容玉致,眉头已经轻皱:“大妹妹,这件事……”
“这件事,关系到父亲的骨血!三哥,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小了,很多事还是记得的。我若样样等着三哥三嫂把事情处理好了,坐享其成,那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爹爹他,其实并不希望我这样!”容玉致看着容畦,语气有些坚定。
容玉致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娇纵的,需要别人庇护的孩子,也不是庇护所被掀掉后,担心害怕的孩子。而是能经受住风雨的人,容畦笑容十分欣慰:“叔叔若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是爹爹的女儿,我本不该让爹爹伤心的!”容玉致把嫣然的手握起:“三嫂,走吧!”容畦笑容加深,这才是一家人,共同面对一切,而不是那个做出来的,其乐融融的假象。
周氏已经等在外面厅上,见三人走出来周氏的唇就那么一撇,对容玉致道:“大妹妹,恭喜了,你有了亲弟弟,以后好好地待他,就不怕嫁出去受人欺负了!”
“这件事,不劳你操心!”容玉致连一声二嫂都懒得叫,这就是条毒蛇,随时张着嘴打算咬你一口的毒蛇。周氏用手摸一下鬓边的发:“这件事,的确不劳我操心,可是关系大妹妹关系的更紧。要晓得,那是叔叔的儿子,叔叔的家业就该他来承袭。虽说叔叔已经分了家,把一半的家业给你做嫁妆,可是这世上,没有儿子比女儿得到的还少的道理,到时大妹妹你的嫁妆,只怕也要吐出一些!”
真是不怕别人不晓得她这是幸灾乐祸,容玉致垂眼不想理她。嫣然已经问旁边服侍的人:“客栈那边,已经来了吗?”
“已经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至于张大爷,今早就赶回来了,转运使大人说,为免被干扰,请张大爷在外头等着。听说张大爷还带了人证来!”服侍的人毕恭毕敬回答。
周氏面上的笑更深了,人证?那个人证只怕就是自己哥哥许了二十两银子那个人。那种乡下人,只要给二十两银子,别说说几句谎话,就是让他卖儿卖女,他也愿意。
现在,就等着瞧好戏了。容畦点一点头,容四爷也已从灵前过来,整整衣衫和容畦他们站在一起。周氏眼带讥讽地瞧着他们,等会儿,你们就该被赶出去了。容四爷还好,毕竟当日容老爷是分清楚了的,至于容畦夫妇,顶多能带着他们的积蓄离开,还想做主人?
“转运使大人到了!”这件事关系甚大,容老爷又顶了个林大人救命恩人的名头,林大人会亲自来此,并不奇怪。容畦等人忙迎出去。
到的外头,林大人正好下轿,轿后还跟了张大爷等人,瞧见容畦,张大爷面上闪过一丝怅然。去到珍珠婆家的村子,打听了一番,说法不一,有说是珍珠嫁过来,一年后才生的儿子,又有说鬼扯,总是八个月就生了,谁晓得这儿子是哪家的?落后寻到当日给珍珠接生的稳婆,稳婆已经去世,她男人倒还记得这件事,说珍珠是四月里生的孩子,她头年八月嫁过来的,还寻出一张纸,说这是当日稳婆记下的生辰八字。
张大爷见了那纸,算了一算,果真是八月生子,不由皱眉,到底听谁的?还是那稳婆男人再三保证,说稳婆就是做这行的,为怕把别人的生辰八字都记混了,每回接生一个孩子,都要央旁边的秀才把生辰八字记下。
既然如此,那稳婆这里的证据就是最准的,至于别人,说不定是记混了。毕竟他们都是没读过书的村人,哪里能记那么清楚。张大爷有七八分信,林夫人派去的那个人心细,还问了问,可否请那当日记下生辰八字的秀才出来作证?
那稳婆的男人摇头,说秀才好几年前就举家离开去寻他岳家了。这个证据就此成为孤证。眼见时候差不多,张大爷也只有带上稳婆的男人赶回扬州。
林大人听的张大爷说了这件事,又把稳婆的男人叫来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