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既然装肚子疼,到的里面,也就被丫鬟们扶着去歇息,苏姑姑嘴里说不放心跟了进去。容玉致让丫鬟们端上茶果点心,又请各位净了面才笑着道:“此地风景虽好,我却不常来的。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表姨和表妹莫怪。”
林夫人直到进到里面坐下,净过了面,才觉得浑身一松,此刻一杯热茶喝下肚,整个人才算好了些,听到容玉致这样说就笑道:“这还叫怠慢的话,我就不晓得什么叫热情了。”
容玉致浅浅一笑,看着林夫人的眼像有话要说。此刻林夫人心里,也如打翻了一个调料铺,甜的苦的酸的辣的,样样都涌上来。嫣然已经笑着起身招呼林小姐:“表小姐,这个庄子的风景,比起扬州城里,又不一样呢。不如我陪你去瞧瞧。”
林小姐也不以为忤,起身跟了嫣然出去。苏大娘走到门边站好。这样的阵势,容玉致怎瞧不出来,瞧着林夫人那泪珠就滚落:“您,您,您真的,真的是……”
十八年啊,想了十八年,自己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在此刻,就可相认,可是容玉致到了此刻,一声娘怎么都唤不出来。明明已经到了喉咙边,就在这舌尖,可还是喊不出来。
“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瞧瞧你。可怜的孩子,我当日是没法子。带了你,我要怎么和你外祖父母交代?”一个人可以托辞在尼姑庵里住了几年,可还带着个孩子,那要怎么处理?
容玉致想上前,可那脚步停在那里,怎么都上前不了。知道了是她,得到肯定之后,不是没有怨的,可又似不能怨恨。景尚书家的小姐,和扬州富商的妾,任谁来选,都只会果断选择前者,而不会去选后者。
如果自己没有生出来就好了,容玉致低头,那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衣襟上,这让林夫人再也压抑不住,起身上前抱住女儿,却不敢喊出一声儿,只是任由泪在脸上流。
“姑姑,都是老奸巨猾的东西,没想到,竟能这样说过去。”苏姨娘一进了屋,就对苏姑姑愤怒的道。苏姑姑的思绪被打断,瞪她一眼:“你着什么急,这会儿还没离开呢。等我想想,想想。”
“姨奶奶,容家着人来送东西。”玫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姑姑走到窗边,往外瞧了眼,见是最争强好胜的赵姨娘,正好,这个蠢货,还能有点用处。
苏姨娘会意:“请人进来吧。”玫庄应是,请赵姨娘往里面去。赵姨娘是听说转运使的女眷来容家庄上,琢磨着林夫人巴结不上,巴结林家的妾总是能的。急急忙忙让人收拾了几样东西就来探望,听到丫鬟说请她进去,急忙又收拾了下头面,这才小心翼翼捏着把汗往里面去。甚至连玫庄都没认出来。
真是蠢的一如既往,苏姑姑见赵姨娘进门就把门关上,赵姨娘的丫鬟被关在门外,差点惊讶出声。玫庄已经把那丫鬟一拉:“小声点!”
那丫鬟以为这是林府的规矩,急忙把嘴一捂,抬头想说谢谢,一看玫庄的长相,丫鬟又要惊呼。玫庄已经把丫鬟的嘴再次捂住:“好久不见,还好吗?”
丫鬟在那双腿都筛糠一样抖,赵姨娘已经看着苏姑姑,吓的双膝跪下:“朱姐姐,朱姐姐,我就拿了你的两样首饰,没拿别的,你若要,我就还你。”
说着赵姨娘就要往发上扯首饰,苏姑姑浅浅一笑:“谁稀罕那点首饰?我只想问问,你娘家可还好?”
赵姨娘的娘家是扬州城外的农户,赵姨娘生下来就生的出众,都说她有福气。这家子就把赵姨娘当成了大指望,不让赵姨娘下地干活,只是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赵姨娘十四岁那年,就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赵父又和容家一个掌柜认识,晓得容老爷好美色,想法把容老爷引来。
容老爷本是好色的,见了这乡野地方,也有出色美人,自然一口吃下。给了赵家一百两银子,带了人走。赵姨娘从小就晓得自己是要去做那富人家的妾的,因此学了不少事情。进到容家后院,和王姨娘等人也是争的不亦乐乎,自认十分受宠,又去求容老爷每年给自己爹娘二十两银子,自己哥哥弟弟也弄到容家店铺里去做伙计。
一家子仗了赵姨娘这个女儿,在乡里也是丰衣足食,无需下地就能坐食的。此刻赵姨娘听的苏姑姑这么问,吓的全身发抖:“你,你想做什么?”
“我是在想,要在你这花容月貌的脸上,划上那么两道,你那一家子,可还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