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在外地出差,听到消息连夜赶回来的。
陆娇依出生时他已经在外地工作了,这二十年,陪着她的时间屈指可数,算起来,无论是陆娇依还是陆翊臣,他都没有尽够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以前陆娇依骄纵他偶尔还会说丁瑜君两句,责怪她太娇惯女儿了,现在出了事,深刻反省,更大的责任还在自己身上。
陆娇依抬头看到陆翊臣进来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哥,是不是易宛琪?那个恶心的老男人是易宛琪找来的对不对?肯定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娇依情绪有些激动,还说起了先前怀疑在京都她和郁安夏染病一事可能也和易宛琪有关。
这事虽然只是陆娇依单方面的猜测,但足够让郁安夏震惊。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先被传染了,然后还连累了陆娇依,没想到居然极有可能是人为。
陆璟砰地一声拍在桌上,玻璃茶具颤了几颤。对易宛琪,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失望。当年易舤多出色,光风霁月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他曾经视易宛琪如亲女,每次回茗江市,给陆娇依、陆澜馨带什么东西绝不会少她一份。可事实摆在面前,故人的女儿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女儿还有儿媳。
片刻,他看向陆翊臣:“报警吧,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易家。”
陆翊臣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易宛琪是易舤的遗腹子,易老夫人最爱的小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最大的障碍在老夫人那里。
陆璟和陆翊臣离开后,郁安夏将路上买的早餐打开一样样拿出来放到桌上:“妈,过来吃点早餐吧。”
丁瑜君昨晚一晚都没睡着,精神不大好,可为了女儿,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掉。
“你帮我劝劝她。”过来时,她低声和郁安夏道。
陆娇依双手抱着腿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看向窗外。
听到郁安夏走近的脚步声,她侧目过来看了眼,很快将视线又转了回去。
郁安夏没开口,只是坐在床沿上静静地陪着她。
好一会儿,陆娇依开口:“我自作自受的对不对?以前你警告我说小心我被她卖了都不知道,我还觉得你在危言耸听,心里很不屑。现在终于吃到教训了。”陆娇依伸手摸了摸右脸的纱布,泪如雨下,“医生是不是说再也好不了了?我不想活了……”
郁安夏这个时候有点嘴拙,让她去拥抱陆娇依安慰,这样亲密的举动她一时也做不出来。两人的关系一直谈不上好,即便现在陆娇依不再和她针锋相对,但她们之间的疏离感还在。
想了想,她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先前我一个朋友,就是车祸里毁了脸的,后来也是治疗了几年,几乎看不出来痕迹了。”
陆娇依眼中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真的?”
“不能完全保证你也能完全治好,但至少有一份希望不是吗?”
南安医院的医生和京都附院那位说的差不多,都说要完全恢复几乎没有可能,郁安夏也不把话说死。给了保证,万一治不好,失望只会更大。
陆娇依重重点头,她其实是怕死的,一点都不舍得离开这个花花世界,只是一想到自己以后要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就觉得生无可恋,郁安夏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
“谢谢你。”陆娇依是真的感动,还有点同仇敌忾,“以前是我眼睛瞎了,总是帮着她跟你作对。易宛琪那个贱人,等我出院了我一定不放过她!”
郁安夏心里说,到底谁不放过谁?不是她说,陆娇依这点段数对上易宛琪真的不够瞧,只有被她算计手撕的份。
“吃了这次教训,以后把脾气改改,也别那么冲动了。易宛琪的事,爸爸和翊臣已经去处理了。”
陆娇依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脸上伤口还泛着疼,时刻提醒她自己的愚蠢,这次的教训太大了,她就算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横冲直撞。忽然觉得少了什么,朝病房四周看了看:“温飞航呢?他不在吗?”
“昨晚一直陪着的,早上那会儿他母亲打电话过来说是家里爷爷不舒服,他赶清早的飞机回去了,在机场给翊臣打了电话。”
陆娇依低头咕哝了句,郁安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由于陆娇依的配合,伤口恢复得很快,陆娇依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便出院返家,只是脸上纱布没拆,她成天待在家里,以前那些经常出来吃喝玩乐的朋友也不怎么联系了。
六月下旬,陆翊臣陪着郁安夏带两个小包子回了一趟郁家。
去郁家的路上,陆翊臣和郁安夏提起了易宛琪的事。
和他们先前想的一样,易老夫人拼尽全力护着易宛琪,只不过陆家势力比易家要胜上一筹,加上易家孙辈几个兄弟姐妹平时都被易宛琪得罪光了,关键时刻没人肯站出来帮她说话,易宛琪最后顺利被关进了看守所。
“前天进去的,现在正在提起诉讼阶段。易老夫人病了,还一直托关系找人帮她奔走。不过,如果不出意外,判个两三年是不成问题的。”
易宛琪的事情纯属自己活该,郁安夏没有多做置喙,陆翊臣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驶进郁家大院,刚下车,秦蓉就抱着儿子热情地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