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瞪眼骂了声:“你妈的现在成乖宝宝了。”
宴好冷冷反击:“从小到大,我他妈什么时候翘过课?”
杨丛哟呵:“你不是家教森严吗,我告儿那谁,你说脏话。”
宴好绷不住地笑:“滚。”
这次去医院,就宴好跟杨丛他们两人。
夏水转到了普通病房,大鹅蛋脸变成小鹅蛋脸,没有一点血丝,气色很差,见到两个好友,她的眼里恢复了一些神采。
妈妈一走,夏水让宴好杨丛站过来点:“当时谁背我下楼的?”
杨丛抖抖腿:“全校,不对,全世界最帅的那个。”
夏水掩面:“天哪,不会吧,我偶像他……他……我……”
杨丛受不了地阻止她往下演:“姐姐,可以了。”
夏水放下手,一脸嫌弃:“你比我大十五天零七小时,叫我姐?好意思吗?”
杨丛:“……”
夏水刚才情绪激动了,喘气有点吃力,她缓了缓:“一码归一码,一百零五斤的恩情,我记着了。”
杨丛老大爷似的往椅子里一躺:“不是两百斤?”
夏水一个眼角都懒得给这家伙,她转头看宴好:“我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宴好答非所问:“你爸说四月底给你安排了手术,你却推迟到了六月中下旬。”
夏水的脸色一僵,眼神开始飘忽。
杨丛惊着了,他都不知道这个事:“什么情况?你脑子秀逗了?手术这么大事,你也拖?”
夏水迟迟没说话。
杨丛是暴脾气,耐心极差,宴好见他要发火,就把他拽出了病房。
“冷静点,这儿是医院,别嚷。”宴好小声警告,“夏水的心脏现在一点刺激都受不了,你好好说,让着她点,别她说一句,你顶一句,要是习惯了,真的忍不住……”
杨丛以为他会说“那就算了”,结果却是“那就抽自己。”
真够可以的。
杨丛的嘴角一个劲的抽搐:“不是,别的就不说了,她手术推迟那事儿,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宴好搔搔刘海:“我以为你知道。”
杨丛无语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咱俩有心灵感应,还是我会读心术?”
宴好用鞋尖蹭蹭地面:“行了,是我的错,我不对。”
杨丛听他这么道歉,噎了噎,火气顿时就收了。
“你说里头那姐姐是怎么想的?我寻思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不至于这么胡来。”
宴好有一个猜测,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问问就知道了。”
夏水躺在病床上想心事,宴好跟杨丛一回病房,她就招了:“我推迟手术,是因为要高考了。”
“卧槽,我都没见你怎么复习……”
杨丛想起宴好的提醒跟警告,硬生生从一个血气方刚的暴躁小伙子变成沧桑老父亲:“高考能有多重要?今年有,明年还有?年年都有,身体呢?”
语气十分心酸无力,就差喊一声闺女了。
夏水半天蹦出一句:“我还不是想有始有终。”
杨丛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凝。
宴好猜到了。
“虽然我推迟了手术,但医生们是同意的,他们对我的情况最了解了,认为六月份做手术没问题。”
夏水叹气:“所以我这次纯属是意外。”
宴好没说话,杨丛也没。
夏水望向窗外,天蓝蓝的:“我倒不是非要那张毕业证,也不是为了全班的合照,就是想跟你们一块儿走到最后。”
“就差二十五天了,真的是……”
夏水笑了一下就不笑了,眼里有难以掩盖的遗憾。
杨丛平时嘴贱放鞭炮,安慰人这方面他不行,他拿自己的篮球鞋踢一下宴好的运动鞋。
宴好没反应。
杨丛再踢,被宴好中途拦截了,一脚踩了上去。
挺贵的篮球鞋上多了一块鞋印,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响动。
病房里的气氛怪闷的。
夏水躺了会,反过来安慰他们:“其实遗憾归遗憾,我也能把这个事放下。”
“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国外治疗,医院说我活不到十岁,你们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叫好好的?杨丛的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压制再压制,他大力扣几下头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肩膀垮了下去,又颓又沉重。
宴好用眼角看杨丛,发现他的鼻头红了。
杨丛有所察觉地瞪过去,看什么看?
宴好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医生护士进来了,宴好叫上杨丛出去。
“丛丛,我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宴好说。
杨丛明知故问:“给谁打?”
“朋友,嘴皮子不是这么耍的。”
宴好手伸进他口袋里摸走手机,快步去楼道里拨了自己的号码。
这会刚好下课,宴好赶时间。
电话接通后,他听到了江暮行略重的喘息声,肯定是跑到楼下接的。
“你电话都不接就先跑,怎么知道是我打的?按理说不应该是杨丛吗?这他手机。”
江暮行站在香樟树底下,没回答他过于简单的问题,平复了气息开口:“人见着了?”
宴好说道:“见着了。”
江暮行问:“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
宴好蹲在楼道里:“不出意外的话,夏水这两天就会去国外接受长期治疗。”
江暮行沉默几瞬:“现在的社交平台比以前多,微信微博也逐渐起来了,都可以联系。”
“我知道。”宴好撇嘴,“哪天我想去看她了,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江暮行没犹豫:“可以。”
宴好愣了愣,垂下眼睛轻声喊:“江暮行。”
江暮行嗓音低低的:“嗯?”
“你真好。”宴好说。
江暮行微愣。
(1)班两个男生相邀去wc,撞见树底下的班长,看到了什么,惊得张大嘴巴。
江暮行皱了皱眉头,对宴好说了两句就挂掉电话,面无表情地离开。
徒留两个男生风中凌乱。
我擦,班长的耳朵好红,而且还有宠溺笑。
青天白日的,活见鬼了。
夏水的确要去国外了,去的英国,最晚后天出发。
高中生活就这么仓皇收尾,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暴风雨已经停了。
宴好站在床边:“到时候我们去送你。”
“别别别,千万别。”夏水立即摆手,“我最讨厌送别了。”
杨丛剥香蕉吃,一百个认同:“老子也讨厌,哭哭啼啼的,又不是不见面了。”
夏水笑眯眯:“就是。”
“那行,”宴好说,“不送了,一路平安。”
气氛轻松活跃了起来,恢复成了原来那样。
夏水革命同志一般握住宴好的手:“好哥,等你的录取通知书。”
宴好比了个“ok”的手势。
杨丛翘着二郎腿:“我的通知书呢?不等?”
夏水语重心长:“同学,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等得来的。”
杨丛:“……”
晚上宴好划日历,算日子,打算高考完就去国外看爸妈,带江暮行一起去。
到睡觉的点了,江暮行催宴好上床。
宴好毫无预兆地说了句:“我想去看看你妈。”
江暮行铺被子的动作一顿。
宴好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明天放学就去吧。”
江暮行侧过脸,探究的目光扫向少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那个……唔……就很想去当面说一声谢谢。”
宴好把江暮行的脸板到前面,不让他看自己,小声在他耳边说,“平安符,还有你,都是你妈给我的。”
江暮行一言不发。
宴好急了,猴子一样窜他身上:“不能带我去吗?”
江暮行把他捞怀里:“睡了。”
宴好眼巴巴地问:“答应我了是吧?”
江暮行的口吻严肃,甚至冷漠,细听之下就是哄小孩。
“你现在好好睡觉,明天我就带你去。”
宴好立马挣脱开江暮行的怀抱爬上床,躺平,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