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对于白水县、澄城县和黄龙山而言,是一个丰收的月份。稻谷和小麦的收获按照正常年景来看,依然是歉收了,但是如今却有玉米、番薯和马铃薯三种杂粮填补这个空洞,使得百姓不必担心会挨饿了。
对于崇祯而言,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月份。边军到处都在闹饷,到处都在发生兵变,最糟糕的是辽东的鞑子,似乎又不甘心继续沉默下去,开始蠢蠢欲动。早些时候,崇祯难得因为袁崇焕献五年平辽策而激动了一些,如今却是被这些家伙,还有陕西的民变而又郁闷了起来。
新拨下去的五十万两內帑,自然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把军队给拉起来的。就算拉起来,也没办法形成战斗力。其实崇祯不知道的是,前次招兵,那是因为张知府的侄儿也在军中,所以粮饷才能够获得补充。如今张知府痛失侄儿,又没有安插什么亲戚加入这所谓的新军之中,这银钱自然是能克扣就克扣的。
至少,真正到达下面用于招兵的粮饷,五个府仅得二万两,这意味着每个府只有四百两的征兵费用。
五十万一口气吃下四十八万,哪怕是身处叛乱区域的知府都能够有那么可怕的吃相,还能指望和平地区的知府,能够多么尽忠职守?大明一年的盐税甚至不足一百万两,还要多方催促和询问,下面的人才会运到北京,作为一个政府,大明朝的确是有些悲催。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来宗道最后的建议崇祯没有改,陕西免税两年依然是被贯彻了下来。这直接导致陕西的匪患比刚开始的时候,下降了七成左右。各路义军的下属或连夜逃走,或者结伙逃走的情况屡禁不止,队伍大规模缩水。
实际上,1628年还不是最好的造反年,这一天多少还有点雨水。直至下半年开始到第二年,那才是真正的大旱,颗粒无收再加上税赋繁重,这才逼得百姓不得不大规模的反叛。这个反叛,会随着1630的持续大旱,发展到巅峰。
如今张弘斌提前起义,带动了这些地方势力的反叛,但时机不对的情况下,大明的一份安抚诏令就让大部分的造反者,非常顺利的回到了各自的家乡进行耕种去了。少数的坚实造反者也陆续失去了民心,不是投靠了更大的反叛势力,就是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其实也是张弘斌的故意所为,他需要更多的造反者吸引朝廷的注意,缓解自己的压力。但是既然已经开了挂,那么就没必要让太多**害这个大好的江山。如今可好,历史上还算出名的反贼,除了罗汝才、王嘉胤、高迎祥和老回回是个势力,就只有救世军还能够继续在大明大脑特闹,剩下的不入流的扫地王、一条龙、老李头之类的小反王,在还没有打响名声之前,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卫所已经被彻底打怕了,甚至不少卫所的军户也加入到了义军的队伍之中。陕西除了边境的几个卫所以外,中部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但若是时间拖得久,张弘斌相信,崇祯甚至会掉边军过来剿匪,故而在正面面对大明这些最精锐的部队之前,还是先抓紧时间打怪升级好一些。
此刻,他就选定了蒲城县,这原本是大红狼的地盘,当然,大红狼也没有能够打破县城。
要攻下这样的一座县城,王二说需要五千人便可;李定国想了想,说要三千人;杨洪给出了最后的答案,两架回回炮外加一千人足矣。不同于只知道悍勇拼杀的王二,不同于还算稚嫩的李定国,杨洪把如何攻破蒲城县的战略战术,以及蒲城县现阶段的情况都给分析了出来,最终证明一点,就是一千人足够打下蒲城县。
同时做一个补充,那就是:“若非想要那帮小子真正投入到血战之中,三百人都足够了!”
王二等人不服都不行,在场的只有杨洪是大明的军官,学过兵法也真正掌过兵,乃是实干型人才。他们则都是百姓出身,没什么文化,主要的文化知识和军事知识都是张弘斌教导的,自然也不会全面和实用。
杨洪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官,哪怕是最固执的王二,也不得不佩服杨洪的训练手段。眼看训练了一个多月,士卒或许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悍卒,但是按照杨洪的意思,用来一口气攻下个三四座县城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当然,他说的是无损,或者最低损失的情况下攻下。
进入了蒲城县境内,这里到处都是萧条,哪怕距离白水县和澄城县那么的近,这里依然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近五十多里,居然都看不到一个活人。地面上能够看到的都是尸骨,没人安葬的尸骨,当然还有废弃的村落。
“大红狼那厮,到底造了什么孽啊!”铁牛看到这一切,不由得大脑青筋直冒,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在场的,不少都是曾经的百姓,他们看到这一切,要说不气愤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就是流寇和义军的区别,义军在破坏的同时,也在小心翼翼的建设一个更好的世界;而流寇,他们只懂得破坏,他们在破坏之中发展,在破坏之中壮大,也只能在不断破坏的过程中存活下去。”李定国倒是作了总结。
“这话说得,好像少爷就在耳边似的……定国老大,你怎么最近都文绉绉的,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你其实是一个文职官员了!”铁牛调笑道。
“出将入相,这也不错!”李定国不以为然,倒是有点小自豪。
“好了你们两个,前方三十里就是蒲城县城了,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杨洪在前面低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