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一早,纪承宣亲自送宋箬溪回宋家。听到通报,宋老太爷急忙出门相迎,见纪承宣背手站在二门处,揖身行礼道:“下官见过丞相大……”
纪承宣托住宋老太爷的手臂,朗声笑道:“亲家,不在朝堂之上,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宋老太爷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妒忌,挺直身体,笑道:“不知亲家前来,有失远迎,还望亲家恕罪。”
“是老夫失礼才对,不曾知会一声,就冒昧登门。”
“亲家上门,蓬荜生辉,请进请进。”两个亲家客套着进了门,去花厅饮茶。
宋箬溪带着香绣和青荷回竹隐院,在路上遇到了宋箬洁,屈膝行礼道:“妹妹见过二姐姐,二姐姐万福。”
“七妹妹回来了,我还以为七妹妹从此就住在外祖父家不回来呢。”宋箬洁娇滴滴地笑道。
宋箬溪看了宋箬洁一眼,并不答话,径直走了过去。
宋箬洁眸底闪过一抹恼意,道:“七妹妹,我劝你还是先去给老太太赔礼请罪为好。”
宋箬溪停步回头,“我为什么要去给老太太赔礼请罪?”
“七妹妹,你这么聪明的人,就别装傻充愣了。”
“我既然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不劳二姐姐操心。”宋箬溪言罢,扬长而去。
宋箬洁冲着宋箬溪远去的背影,用力地呸了一口,扭身去松鹤院见宋老太太。宋箬溪回到竹隐院,和纪芸还没说上几句话,宋老太太就派人传她过去。
纪芸眼中闪过一抹利厉,道:“溪儿莫怕。”
“娘,溪儿不怕。”宋箬溪早就预料到宋老太太会找麻烦,淡然一笑。
纪芸带宋箬溪去见宋老太太,刚一进门,还没行礼请安,宋老太太就厉声道:“七丫头,你给我跪下!”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宋箬溪上前行礼,对宋老太太要她下跪的话,置若罔闻。
宋老太太没想到宋箬溪敢不听她的话,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地道:“老三家的,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儿媳多谢母亲夸奖。”纪芸笑盈盈地道。
“我没有夸她!”宋老太太怒道。
“原来母亲不是夸溪儿呀,不知道母亲夸得是儿媳的哪个女儿?儿媳这就让她过来,让她亲耳听听母亲对她的夸奖。”纪芸笑问道。
“老三家的,你别给我胡搅蛮缠,你管不好女儿,老婆子替你管。来人,把这个不知礼数,不懂规矩,顶撞长辈,忤逆长辈的七丫头,拉到佛堂跪着,没我的话不许起来。”
两个婆子应声而入。
“祖母,孙女不服。”宋箬溪扬声道。
“你有什么不服的?”宋老太太怒目而视。
“孙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犯过祖母说的那些错?还请祖母明示。”
宋老太太语塞,“刚才我要你下跪,你没有下跪。”
“孙女没犯错,祖母为什么要罚孙女下跪?”
宋老太太一拍桌子,“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宋箬溪欠身道:“孙女不敢,孙女只是要求个明白,请祖母拿出孙女犯错的证据来。”
哪有什么证据,宋老太太目光闪了闪,蛮横无理地道:“我说你犯过那些错,你就犯过那些错。”
“祖母,这朝中审案也要看确实的证据才能判嫌犯是否犯罪,断没有堂上大人说有罪就有罪的。”宋箬溪道。
“你现在就是在顶撞我!”宋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吼道。
“祖母,孙女是在陈述一个人人皆知的道理。”
宋老太太咬牙切齿道:“你跟你娘一样,长了张巧嘴。”
“孙女谢祖母夸奖。”宋箬溪唇解微微上勾。
“我不是在夸你。”宋老太太瞪着面前的两人,果然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女儿,大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一肚子坏水。
宋箬溪抿唇不语。
纪芸见宋箬溪应对如流,心中安定,眼带笑意的看着女儿。宋老太太拿不出证据来惩罚宋箬溪,气鼓鼓地怒瞪着她。躲在里间的宋箬洁无计可施,着急地绞着手帕。没有宋老太太的话,那两个婆子不敢退出去,呆立在门边。
一时之间,房内没了声响。
“奴婢给老太爷请安,老太爷万福。”屋外传来婢女给宋老太爷请安的声音。
宋老太爷一进门,宋老太太哭天抹泪地喊道:“老爷子,您可来了,您要再不来,我就要被这母女俩给活活的逼死了。我……我不要活啦!这日子……”
“闭嘴,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宋老太爷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宋老太太被吓得屏声敛息,身子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老三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宋老太爷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问道。
“父亲,儿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溪儿刚从儿媳的娘家回来,母亲就派人把儿媳和溪儿叫了过来,一进门,母亲就要罚溪儿去跪佛堂。溪儿这孩子认死理,非要问母亲,她犯了什么错才该认罚。”纪芸欠身道。
宋老太爷神色凝重看了宋老太太一眼,道:“老三家的,你带溪儿回房。”
“儿媳告退。”
“孙女告退。”
纪芸带宋箬溪退了出去。
“老爷子你……”
“行了,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以后,你少找老三家的和七丫头的麻烦。”宋老太爷知道宋老太太不待见庶子,可是嫡子入仕已然无望,他这房只能靠庶子支撑了。
“老爷子,我是她们的嫡母、嫡祖母,我这是管教她们,怎么变成我在找她们的麻烦了?”宋老太太不服地嚷道。
“老三这次评了卓异,可见上司对他是极满意的,这次他至少升半级。”书房与纪承宣一番谈话后,宋老太爷对宋绥寄予厚望。
宋老太太尖着嗓子道:“那又怎么样,本朝以孝治天下,但凡有一点不孝的名声透出去,他这官就不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