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喜悦,他清咳一声,抬手一指东天,缓缓说道:
“妹子,你知道那月亮的别名又叫什么?它叫……”
张牧云只觉得少女失忆,应该答不出这问题,虽然问出,其实便要自问自答。谁知恰在这时,却听那少女脱口答道:
“月亮又叫……想起来了,又叫夜光、玉轮、冰轮、宝镜、桂魄、婵娟、素娥、玉兔、玉蟾、蟾蜍——”
“啊?!”
一口气说到这儿,知识丰富的少女大惊失色:
“大哥,您准备给小妹取的名字不会是‘蟾蜍’吧?!”
“咳!”
张牧云终于插上话,听得少女方才一连串的吐语,此时已是气焰全无。他有些憋气地说道:
“不是蟾蜍……我想的名字和婵娟有关。”
“那叫‘婵娟’?”
“也不是。直接用典多俗气?大哥我把它变化一下,叫你‘月婵’如何?”
到这时张牧云再也不敢卖弄,老老实实地征求少女的意见。
“好啊好啊!”
提心吊胆半天的少女,到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展开笑靥,真心谢道:
“‘月婵’真好听!谢谢大哥!”
当少女有了新名,那湖西的日头也渐渐坠下水去。不久,那东天的新月渐显分明,如一道金钩般挂在暗蓝天上。此后那张牧云便拉月婵坐到一截断木上,看烟霞西沉,望水月湖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述起自己过去的经历。打时光的闲谈,虽然讲得随意,又多挑少年最得意的往事回忆,但市井乡村中的生计毕竟艰难,就是美事中也包涵着酸辛。少女聪慧,听得出个中三味,便在那少年讲述之时,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抹泪,彻底地沉浸到少年描绘的苦乐年华里。
说者兴起,听者投入,到最后玉兔光明,夜色浓重,遭逢磨难的少女终于神思困顿,抵不住如潮的睡意,渐渐便倚在身畔少年的身上。最后如何下山,少女已大抵不晓得,只记得在那一抹飘摇如梦的白月光中,自己脚不沾地,如仙人般飘飘下了山顶,穿过竹林,飞越小溪,带着些颠簸一直回到那温暖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