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爷,当初为什么送过来,你我两家心知肚明,内里的原因就不要当着府尹的面说出来吧?”
“我反正十几年已经习惯了,就怕你们许家丢不起那个人……”
姜崇无所谓的看向许老伯爷,仿佛一切都随他决定。
刘青山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自尽案子,他详细的问过那个小道姑,没想到里头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他很想破案,但他也不想听别人家的八卦啊。
知道的太多,可没什么好下场。
许老伯爷双眼充血,迅速的从姜崇等人身上扫过。
他紧抿着唇,浑身满是怒气,
“刘大人,你说你已经勘察了现场,结果如何?”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道,“你是顺天府尹,这样的案子你不知查了繁几,如果屋子没有被破坏过,里头明显有打斗痕迹。
门窗没有被破坏,那么贼人就不是从窗户那里破窗而入。
再看这里打斗的痕迹,充分显示贼人是从正门进来,并且,我儿没有防备。
贼人与我儿僵持的时候,带到了屋子里的器具。
如果婵儿是上吊自尽的,那条凳绝对不可能滚这么长的距离。
还有,你看看……”
他蹲在许氏的尸体前,指着她的脖子,“这下头还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很紧,如果是自尽,绝不会有这样一道痕迹。”
“刘大人,你在顺天府尹这么多年,深的皇上恩宠,百姓爱戴,这样一个简单的案子总能清楚吧?”
许老伯爷看镇北将军如同看杀人凶手一样的神情,让敏锐的刘青山意识到这翁婿俩是杠上了。
都说,“三生不幸,附郭县城,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被点到名的刘青山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是做了大孽,缺了大德,要不然绝不会做这个顺天府尹的。
他对许老伯爷道,
“许尚书,你失去爱女,悲痛欲绝的心情本官充分理解。
既然已经报案,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本官一定查个彻彻底底,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至于你说的这些,我们的人已经记录在案。虽然您是兵部尚书,但和我们也是不同的衙门还有职能,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些信任。”
许老伯爷闻言,不怒发笑,
“正因为老夫信任你们,才把看到的告诉你们,既你知道老夫失去爱女,那么老夫问你。
老夫为人父,为人夫,如何能不难受?如何能不叫那贼人血债血偿?”
立在那里的许老伯爷虽然是个消瘦干瘪的老头,却阴毒的如同一匹饿狼。
因为失去幼崽,蓄势待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从始至终姜崇面容淡定,安之若素,除了对许老夫人的话表示了疑问后,再没说过话,静静的看着许老伯爷发怒。
许老伯爷的一番质问,让刘青山不再问是否将许氏收家下葬的事情。
干脆就见普济庵当成了衙门开始问案。
他先是让人传了仵作上山,仵作就等候在山下,听到传唤立刻就上山来了。
他让人将许氏的尸体搬到空房间里,再让姜,许两家的人都等在外头。
等待的人不仅仅是姜,许两家的人,还有刘青山,普济庵的庵主妙音道长等人。
妙音道长带着众人到了边上禅房等候结果。
她已经安排庵里的道姑在为许氏念经超度。
许老夫人已经从昏厥中醒过来,见对姜崇提条件不成,愤恨怨毒的看着姜崇。
这坐着的几人里,怕是只有许老夫人是真正哀伤的吧?
许老伯爷垂着眼眸抿着茶,一张脸浮肿,满是戾气。
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太过复杂了,恨与怨,爱与怜交织在一起,到底还是恨占了上风。
至于姜崇兄弟俩,许氏在世的时候,关系就不好,又为姜家戴了那样一顶帽子,根本就不可能伤心。
尤其是姜崇,他虽然答应了将许氏送到庵堂,却绝对没想让她有好下场的,林棠的命许氏也有作恶。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下手,许氏就已经死了。
这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是死的这样不明不白,甚至按照许老狐狸的意思,说是熟人作案,分明就隐隐有将罪名往姜家头上推的意思。
他警惕而戒备的挺直腰背,等着看许老伯爷玩什么花样。
仵作过了午时才从屋子里出来,他朝各位行了一礼,然后对刘青山道,
“大人,死者的尸体上没有明显外伤,唯一的伤就是在脖子上,这伤有两重,疑似为人先勒死,随后被人为套进绳子里吊上横梁,伪装为自尽现场。”
虽然早就有猜测,仵作的话一出,还是让在场的人面色大变。
仵作是顺天府尹最好的仵作,他面无表情的继续禀报,
“死者下身没有任何侵入的痕迹,另外,结合大人查探到的,屋内钱财,首饰一样未丢,摆放的位置也完好,应该不是为了钱财杀害的。
另外,既然是从正门来的,并且第一道勒痕看起来是来人站在死者身后,出其不意套入的,想来凶手和死者是相识的熟人。
只有相识的熟人,才会让人不设防,也才能让他好下手。”
一个好仵作,是能够从尸体上发现蛛丝马迹,帮助上官更好破案的好助手。
更不要说这个仵作是刘青山手里的王牌。
仵作查了尸体后,就轮到刘青山来问报案人,知情人的话了。
他一连召了发现许氏上吊,后来去衙门报信的小道姑,还有隔壁院子的小道姑,三是在佛堂里打坐的道长,以及守山门的小道姑。
这些人都没问出个接过来,刘青山也不气馁,这些问过了,那就轮到了院子里洒扫的道姑。
做洒扫的道姑要么是年纪大的,要么是刚进山的,派到许氏院子的道姑是个四十多岁的老道姑,因为做杂活,人看起来就有点皱巴巴的。
“可有可疑的人进出过许氏的院子?”
“倒是没有,庵里香火鼎盛,除了吃斋的,还有很多的贵妇人过来修行,许夫人除了和熟悉的几个夫人说说话,不见其他的人。”
熟悉的几个夫人,刘青山正要问是哪家夫人,住在何处时,那老道姑想了想,迟疑的看了眼姜崇,
“昨日倒没有别的居士来找许夫人,倒是见到了镇北将军府的大姑娘带着几个丫鬟来打醮。”
“大姑娘不仅仅是上香打醮,也来了许夫人的院子找许夫人母女俩。”
“当时贫道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在那边的后罩房休息,听到姜大姑娘和许夫人母女的争吵声……”
许老夫人一听,顿时要跳起来,“原来凶手就是那个小贱人,刘大人,赶紧去姜家把那杀人凶手给抓起来……”
因为老道姑的话,众人这才想起,原来还有一个姜珠儿。
许老夫人只顾得上哭女儿的亡故,根本不记得那个让她丢脸的姜珠儿。
许老伯爷却是心里头忽然一突,昨日和许氏见面,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下手的时候也没人看到。
当时珠儿在哪里?
她又是怎么不见的?
姜崇一直提防着许老伯爷,压根就没想起还有一个姜珠儿。
只能说,姜珠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否则,为何没一个人想起?
刘青山听老道姑提起,看向边上的捕快,那捕快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他蹙了蹙眉头。
妙音道长执着拂尘,轻蹙眉头,“今日封锁院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珠儿姑娘的身影,怎么,贫道没有上报吗?”
“实在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庵里人心惶惶的,大约是忘记了,既然当时母女俩是在一起的,是不是那贼人将珠儿姑娘掳走了?”
许老伯爷握紧拳头沉吟。
姜崇道,“不管珠儿姑娘在哪里,还请刘大人派人在庵里四处找找,如果没出庵,说不定还有救……”
许老夫人‘呸’的一声,啐了姜崇一口,“姜崇,你不要假惺惺的,我的女儿和外甥女,是不是被你家大姑娘害的?”
“那仵作可说了,是熟人作案,昨日只有你女儿来见过她们,除了她还有谁?”
许老夫人一下跪倒在刘青山的面前,她是二品诰命,刘青山虽是朝廷命官,许老夫人不是罪犯,自受不得她这一跪,他将身子闪了闪,欲上前搀扶许老夫人,
“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许老夫人执意跪在地上,
“姜家大姑娘可是在边疆呆了十几年,她的功夫高强,我女儿和外甥女两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她的毒手?
求刘大人一定要为她们俩报仇雪恨啊。”
她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沟壑丛生的面上爬满了眼泪,一头花白的头发蓬乱,看起来好不可怜,好不凄惨。
姜崇哼笑一声,原来,许家的目标就是在这里,他们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阿璇!
“老夫人,如今可是无凭无据,你亲眼看到我女儿杀人了吗?你这样信口雌黄,我可以告你诽谤我女儿……”
许老夫人跪趴在地上,嘤嘤哭泣,“姜崇,你别以为你的女儿被太上皇看中了,就可以逃脱。”
“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你女儿可还没进宫。休想逃脱……”
姜崇冷笑,许家的人可真够不要脸的,许氏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竟然想拉阿璇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