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空空荡荡,人去楼空的宅子,张思昌跌坐在地,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毕竟,他只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几天后,张无忌的宅邸忽然又门庭若市,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族人,或白日间或黑夜里,有的翻墙有的走门,来来往往,将张无忌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搬走无数的文件和财物。
生父渺无音信,家中一片混乱,张思昌面对剧变,不消说安稳局面,就连每日三餐的生计都无以维持。最后倒是平常多有龃龉的右邻,祖宅里人人头疼的泼妇,寡居的四婶看不过去,给张思昌送来些干粮,教他回到学院里暂避风头。
张思昌纨绔稚嫩,遇到大事百无一用,不过还是分得清好歹,知道自己留在祖宅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更有可能被人控制利用对付父亲,于是拜别了四婶,回到学院,总算这边还有人可以照料他的生活。
张思昌的别院,原是配有八个仆役的,因过年,返回佐城的时候,带回去四个,因此留下的仅有一半人手。他回到这里以后,便把其中的三人都差遣出去,打探消息,只留下一人在近前。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张家是千年的世家,自有规矩风度,非是如暴发户一般地压榨下人,因此张家的仆役平日在外也以忠诚能干闻名。然而遇上了夺位的大事,张无忌又显然是属于失势的一方,外派的三人很快就有两人再无音讯,就连留在身边随侍的小仆张炉都在某日外出采买后失去踪影,只剩下老仆张禾还断断续续有各种互相矛盾的消息传回。
张思昌平素在学院里算得上一号风云人物,凭的不只是他出色的习武资质,更因为他的父亲是印州三大家族之一张家的内堂长老。
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张思昌一下子知道了什么叫人情冷暖,平常不召自至的狐朋狗友,清客帮闲,纷纷换了张脸,不是冷言已对,就是对他避若蛇蝎,连面都不得一见,偶尔有两个讲义气的,都和他是一路货色的纨绔,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照应他的饮食,于事无补。
张思昌迭遭打击,逐渐绝望,心灰意冷之下,每天浑浑噩噩,四处游荡,不知饥饱,弄得形销骨立,直到昨日宋江到来,才将他的神志唤回。
将这一阵子的遭遇与宋江诉说完毕,张思昌怅然一笑道:“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宋江拍了拍张思昌的肩膀,沉声道:“我能理解。我这就写封书信给我爹,让他过问一下张叔的情况。放心,应该没事的。张叔平时人缘这么好,你二伯就算是真想要杀他,也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张叔地位如此重要,手里肯定掌握了不少的秘密,在这些秘密还没有完全交出前,他的性命肯定没有问题。”
这一席话就显出宋江的不同来。
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只有武学天赋平平的宋江,是直接向着家族长老方向培养的,其他的人,无论是何言还是张思昌,抑或是出身地方豪族的祁杰,家族资源的倾斜多少不等,但都是把他们向官员的方向培养,走的是出仕的道路。如无意外,在他们晚年,或许在致仕后,返回家族担任长老,但这长老并非是事务长老,而是养尊处优,沉淀在长老院中作为一个家族的底蕴存在,位尊而权轻。
只有宋江,因为上面有两个足矣光大家门的兄长存在,又是庶出,没有威胁,是以早早对家族的内部事务有了一些了解。
张思昌听罢宋江的分析,精神一振,却猛地被一阵咳嗽呛得仰身躺倒。
宋江见状道:“你好生歇息吧,打听的事先交给我。”起身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