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透过珠帘,隐隐约约传进了外头汪仁几人的耳中。
汪仁嘴角一弯,竟是笑了起来。
——果真不曾叫他算错,这件事一旦被宋氏知晓,谢姝宁这丫头保管要挨骂。而且,宋氏发火的声音,委实动听!
眼中笑意渐深。他瞥一眼燕淮,道:“皇上身边的牛鼻子清虚,你可是不打算收拾了?”
清虚道士日渐得用。肃方帝拿那没羞没臊的老头子当宝贝看待,可是他心头一大厌事。
只是先前想着留他在肃方帝身边,也是桩趣事,这才一直不曾动手。
至于牛鼻子老道这人,起初便是燕淮送到肃方帝跟前的,他不相信燕淮没有准备后招。
燕淮却只但笑不语,屏息听了一阵里头的说话声。耳听宋氏的训斥声低了下去,知道无妨,这才笑着看向汪仁:“印公有意?”
汪仁眼底一寒。嘴角高高扬起:“是啊,祸乱宫廷的老狗,焉能久留。”
短短一句,被他说得义正辞严。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晓得的人听见了,保不齐还以为是哪位正气凛然的铁骨清官说的。
“清虚的确是有几分手段,但他所炼制的丹丸,初时服用,功效惊人,长此以往,却是日渐不得用。”燕淮也笑,笑意明朗。“算算日子,也快到皇上觉得他的丹丸不受用的时候了。”
这般一来。一旦肃方帝觉得服食清虚所炼的丹药后,功效大不如从前,依肃方帝的性子,必然大发雷霆。
到那时,肃方帝势必会责令清虚道士想出解决之道来,可这问题出自根源,根本无力解决。
正如那句色弛而爱衰一般,后宫里的美人儿一旦叫肃方帝觉得不新鲜了,他自弃之,清虚的丹丸也是一样,原是娇滴滴的天仙,可用着用着就成了村头丑女,他焉能再爱?
等着清虚的,只有死路一条。
对付清虚这样的人,焉需后手?
只要一开始算盘打得溜了,后事自然无虞。
汪仁嗤笑一声:“清虚只怕还真以为你给他找了条好路子。”
燕淮端坐在太师椅上,笑容不减,反问道:“难道不是条好路子?”
凭清虚自己那点手段,想爬到今日的位置,比登天还难,借燕淮之势自然是条了不得的捷径好路。
汪仁就嫌弃地道:“一肚子坏水,那丫头怎么就看上了你?”
“……”燕淮无奈,“印公说这话,不觉心虚?”
汪仁挑眉,笑若春风拂面:“本座为何心虚?”他把玩着茶几上滴溜溜转的杯盖,“本座心地纯善,焉能同你似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燕淮再忍不住,别过脸去闷声不吭地喝茶。
*****
午后晴空万里,蝉鸣阵阵,廊下的花草都被晒得恹恹的没有精神。
宋氏将谢姝宁跟舒砚一齐训斥了一顿,答应了舒砚入宫的事。
她原只是深宅妇人,见得少懂得也少,胆子也小。可近两年发生的事,每一桩都在令她改变。她曾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活了下来;以为自己瞎了,而今依旧能够视物,可见这世上的事,不论处境多劣,总还是有值得叫人期盼的地方存在的。
好与坏,终究要试一试。
舒砚悄悄入宫一事,就此定了下来。
一行人立即着手准备,不多时便已安置妥当,小润子亲自在宫中接应,轻易不可能会出问题。
谁知暮色时分,汪仁却接到了消息,肃方帝要为惠和公主的生辰大办宫宴。
小润子隐晦地流露出一个不妙的消息来,肃方帝只怕会趁此番机会,为惠和公主指婚。
事出突然,半点征兆也无。
谢姝宁心头狂跳,眉头紧皱,猜不透肃方帝会指婚哪家。
肃方帝瞒得这般严实,始终不曾透露一点口风,只怕事有蹊跷。
安排舒砚进宫的事,便被提前了。
翌日天色还未大亮,舒砚便已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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