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东北大平原上,野马往往是成群结队的生活的,一旦碰到危险,比如有老虎来袭而马匹来不及逃走,往往会迅速的结成一个圆形,头向里,尾向外,老虎从哪个方向来,哪个方向的马就奋起后蹄去踢。
这种办法其实是一种无奈的办法。因为你根本不能动,一动这圆形防御就破了,无论对方采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无论攻击的多厉害,你都只能站在原地。其实这种攻击,只要有两只老虎就可以破解:轮流绕圈。
一群马匹,只要两只老虎轮流绕圈,就只能站在那里要么累死要么饿死。
所以说,这种圆阵,其实不是用来求生的,而是用来拖延死亡时间的。
东胡人的圆阵也是如此。
骑兵最好的防御是机动攻击,一旦结成圆形阵势,就只能如野马一样等待着对手的攻击,这种阵势是在最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才用的,一旦使用,就意味着不求胜利,只求晚死。当然,如果面临大敌,而救援又很快会到,用此阵做个临时的防御倒也可以,只是这就是把自己的命一半交在救援者的手里、一半交在攻击者的手里,就看谁更快了。
所以莫吾尔一下令结圆阵,东胡将士们都吃惊不小,但现在情势极为急迫,他们跑又跑不得,打又打不过,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短促而古怪的号角声响起,东胡士兵们迅速的结成圆阵,从外向内,一层层的排列着。
人不是马,没有蹄子,所以只能用盾为护,远的用弓,近的用刀枪来防御,外面一层的倒下,里面的立刻补上,以生命拼消耗,以消耗求时间。
圆阵方才结起时,倒也让汉军吃了一惊。与东胡作战这么长时间,这等怪异的阵势倒真是第一回见到。但很快,汉军就做出判断,重新调整了战术。
五千汉军骑兵绕着圆阵慢慢小跑着,寻找着空隙,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就立刻冲进去。两万五千汉军在圆阵外形成五个方阵,大盾在前,长枪相护,短刀和弓箭层层排列,向圆阵步步逼近。
战场上于是出现了一幕奇景:以前都是汉军被逼的结成方阵,东胡军绕着方阵跑,边跑边放箭,寻找战机,这一回,方阵变成圆阵,东胡军和汉军调了个个儿,同时,汉军的方阵却稳稳的逼近东胡军。
以阵形来对抗,东胡军可真的远远不是汉军的对手。
双方的阵势越来越接近,箭来箭往,不断有士兵倒下,这其中,东胡军吃亏极大。
汉军是步兵为阵,最前面是可以护住整个人的大盾,持盾者也是全身重甲,而东胡军则是重骑兵在外围,虽然人是全身护卫,马也大半有防护,但再好的防护也不能把马的腿脚护住,否则马就不用跑了。结果,汉军的箭不断的射向马腿,不断有马轰然倒地,而这些身披重甲的骑兵和马匹一倒下就很难站起,导致后面的东胡士兵也无法顶上来维持阵形。当双方阵势的最前沿接触时,东胡军的圆阵已经是到处是缺口了。
“杀!”莫吾尔眼见双方已经接触,当即下令。
汉军却没有下这个命令,仍然队列严整的向前。
这样近的距离,双方都几乎快脸贴上脸了,冲锋?怎么冲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队形,继续以完整的队形攻击。
但东胡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训练,要骑兵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即使双方顶在了一起也步伐不变,慢慢向前,这种攻击实在没有过,任何骑兵也不可能有。
于是,情形演变成了东胡骑兵呈散兵状向整个汉军方阵的攻击。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鼓声再起,五千汉军骑兵直冲过来!
莫吾尔的脸上一下子冒出汗来。
冷汗。
这不就是他常用的办法吗?汉军阵形一乱,骑兵直接冲进来反复冲击。但现在他才是汉军,汉军是东胡军,至少在战场的形态上是这样。
“后退,后退!再结阵!”他大吼着。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这样指挥战斗。居然命令骑兵重新结成圆阵和步兵方阵拼消耗,这种白痴式的指挥,他连做梦都没有想过,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东胡骑兵纷纷后退,重新排列成圆阵,但在汉军步兵方阵的压迫下,这圆阵不断缩小,圆阵中的东胡军之间距离不断变短,到后来已经几近于马头衔着马尾了。
前面,东胡的骑兵不断倒下,汉军步兵方阵的攻击力第一次发挥的这么酣畅淋漓,将骑兵一批批的刺倒,再向前,压迫,再刺倒。
(二)
莫吾尔没有再下命令。
他已经没有命令可下。现在东胡军已经紧紧的贴在一起,能够动的只有最前面两排,汉军的阵势紧紧贴着东胡军,不断的向前,缓慢而坚定的移动着,他能下什么命令来改变?谁有能力在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形下执行他的命令?
他现在只有等。要么等到汉军的屠杀结束,他的两万人全军覆没,要么,等到大贤王的救援。
格路的确正在想救援,他亲自率领着部队出击了。
三万西丰军,一万守城,二万人出击,自北门出击,向西绕过,直击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