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一夫板着脸,拉出长长的鼻音。
刘其山急喝道:“刘三,还不听太君的指挥,快快放下!”
刘其山知道,鬼子最喜欢徒手搏击,现在这汉子势孤,就是真有功夫,也不是几个鬼子的对手。
果然三木和中村永志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笑。
小徒弟被放下来,一下子失了重心,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几个鬼子捧腹大笑。
山口一夫伸出小拇指,在小徒弟面前晃了晃,轻蔑地说:“你的功夫小小的有。”
小徒弟翻身爬起,大声道:“太君,我的功夫大大的有!”
山口一夫扫上三木和中村永志。中村永志解下指挥刀,慢腾腾走过来,横了小徒弟一眼:“哟西,让你尝尝大和民族的真功夫!”
中村永志想在山口一夫面前露上一手。
山口一夫退后几步,刘其山忙把自己的座椅让给他。
刘三非常开心。这小子想在皇军手下过招,不是找死!
中村永志走近小徒弟,傲慢地说:“你的,开始的有!”
中村永志自重身份,让小徒弟先出手。
小徒弟暗暗好笑,应了一声,猫起身子,把从戏班刚学的花拳绣腿演练一回,口里嗬嗬作声,舞拳踢腿。
中村永志一愣,山口一夫和三木哈哈大笑。这算哪门子功夫?
这正是小徒弟的聪明之处。小徒弟料知示弱必使鬼子疑心,不如逞一回好汉。反正押上一宝,能不能脱身,只有听天由命。
刘其山扫了刘三和冯四一眼,暗暗叹气,真是两个大草包!
小徒弟腾挪蹿跃,绕场一周,收势后,仍不见中村永志迎上,问道:“太君,你怎么不上?”
中村永志没好气,飞起一脚。这一脚如在别的场合,小徒弟轻松便能避过,此时却显得手忙脚乱,哎呀一声,急缩身,那一脚正踢上腿弯,小徒弟咕呼一声跌坐在地。
山口一夫和三木大笑。中村永志哼了一声,拂袖回到座位上。
小徒弟眼珠一转,爬起来趋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大叫:“师傅在上,徒弟有礼!”
中村永志一脸鄙夷,正欲发怒,山口一夫哟西一声。笑着招手。
“你的起来的回话,如果回得好,我请他做你师傅。”
中村永志有点讶然。
小徒弟忙跳起来,转到山口一夫面前,垂手恭立。
“太君请讲。”
山口一夫想这是个憨人,没脑子,正好套出戏班的内情。
“你的什么名字?”
“胡二。”小徒弟姓胡,却不叫胡二。
山口一夫点点头。这人没有脑子,没有大名也很正常,胡二应该是排行称呼。
“戏班有多少人?”
戏班本来只有十五人,还要加上白如馨。现在加上他们四兄弟,十九人。
“两个班主,三个小生,花旦加上丫环,还有跑堂打杂,一共十九人。”
小徒弟如数家珍,眼都不眨,非常流利,
山口一夫嗯嗯的点头。
“都在姜家大院?”
“回太君的话,都在。”
“姜伯钧和你们什么关系?”
小徒弟暗暗心惊,小鬼子越问越紧,还真得打起精神。
小徒弟竖起大拇指:“太君,姜伯钧大大的有钱人。我们班主私下里说,这种主顾,要想办法赖上他一年半载。”
这正是行走江湖人的心态,碰到肥羊,下手必重。山口一夫有些发懵。
中村永志拧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三木却竖起耳朵。
山口一夫虽然失望,却微微点头,想姜伯钧真的对戏班毫不知情。
“戏班一直是这么多人?”
“一直是这么多。”
山口一夫勃然大怒,指挥刀猛地举起,架在小徒弟脖子上,不过刀未出鞘。
山口一夫咆哮道:“你的,撒谎的有,良心大大的坏,死了死了的有!“
小徒弟一脸委屈:“太君,我大大的实话!“
“八格!戏班从组建到现在,怎么可能都是这么多人?“
小徒弟恍然大悟:“太君,我也是三年前加入戏班的,但是自我加入戏班后,才增加一人,“
山口一夫忙盯着小徒弟:“什么人?男的女的?什么时候加入的?”
“去年春天,是个流浪汉,班主可怜他,收他打杂。”
山口一夫很有些失望。莫非黑狐真的不在戏班?要不然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山口一夫仍不死心:“你的,是不是记错的有?是不是有女人加入?”
小徒弟以为鬼子犯了花病,拚命摇头。白如馨那么漂亮,真的以本来面目示人,还能走出梅河城?
“没有哇,太君昨晚不是亲自看过吗?”
小徒弟这句话说得得体。其实昨晚小徒弟回了山寨,根本不知鬼子进没进姜府,只是三喜告诉过他。这时抛出这句话,山口一夫深信小徒弟就是戏班的一个跑堂。
山口一夫从小徒弟口里套不出话,有点无精打采,起身瞪了刘其山一眼,转身欲走。
刘其山面上一紧,山口一夫分明满腹怒气,赶紧低下头。小徒弟却追上一步。
“太君,刚才你的承诺?”
山口一夫瞅了中村永志一眼,回头阴阳怪气地说:“认不认你这个徒弟,我的说的不算。”
小徒弟看上中村永志,中村永志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练好功夫,我的收你徒弟的有!”
小徒弟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小鬼子,老子才是你师傅,改日看老子收拾你这个不长进的徒弟!
小徒弟脸上却现出无奈。几个鬼子哈哈大笑出门。
刘三恨得牙痒痒,对刘其山说:“团座,这小子我瞅着不象好人,不能便宜他!”
刘其山气急败坏,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害得我在太君面前抬不起头,以后少给我添麻烦。戏班的人,太君有吩咐,不能动!”
小徒弟冲刘三怪怪一笑,对刘其山说:“刘团长,如没别的事,我回戏班了。”
刘其山恼得抡圆臂膊。小徒弟一矮身,飞快地跑出门。
小徒弟却不知道,他这一番胡搅,倒是解了戏班的大难。